“阿宁。”薄斯年抬头,伸手捧住了她的脑后,轻声叫她。
在对上她不解的目光时,他忍着没再说下去。
她像是落入了梦里,可他总感觉,沉浸在梦里的那个人,更像是他。
陆宁摸了摸他疲惫不堪的眉眼,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她看得出来,他一定很久没能好好睡一觉了。
想叫他到床上来睡一会,但看到旁边陪护床上睡着的温琼音,她又觉得不合适,窗外的夜色已经深了。
她开口:“要不你回去睡一会吧,这里有我妈守着,不用担心。”
“不行。”他拿棉签帮她压着伤口的手突然用力了一下,声线猝不及防地转冷。
他的第一反应是她要支开他,然后离开这里,那一瞬间,他甚至在想,她的失忆是装的。
陆宁吃痛地“嘶”了一声,她手背上连续打了几天点滴,扎针的地方都有点肿了,被这样一压,有些生疼。
薄斯年猛地回过神来,触电般将手松开来,看向棉签下的出血点没再流血,再把棉签丢进了垃圾桶里。
陆宁皱眉,疑惑而不满地看他:“你到底是怎么了?”
她不过是叫他回去休息一下,不管他愿不愿意,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提议了。
薄斯年有些心虚地拿掌心轻揉她的手背,沉声应着:“没事,我不累,我在这陪你。”
“哦。”陆宁起身穿了拖鞋,轻声走向旁边的陪护床,没再看薄斯年。
他刚刚那样生冷的语气,让她觉得陌生而突兀。
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感觉那样的语气有些熟悉。
他从来不会那样跟她说话的,那样的熟悉感让她想不明白,也就索性没再多想。
温琼音将苏小蕊搂紧在了怀里睡觉,小孩惬意地抱着大人的脖子,肉嘟嘟的小脸上还粘着点口水,睡得格外香甜。
陆宁小心地想将她抱过来,沉睡中的温琼音睁了下眼,看到是她,就没了防备松开了手。
陆宁面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抱着小孩回到床上,看向薄斯年时,她得意地比了个手势。
刚刚因为他生冷的语气,她心里那一丝芥蒂也已经散开来。
陆宁将苏小蕊放在床上,自己也趴到了床上,两只手支撑着脑袋,开始仔细研究这小孩。
薄斯年蹲身到床边,也学她的模样,手肘撑在床上,掌心托着下颌,盯着苏小蕊看。
然后进来换药的牧辰逸,就看到了这样一番场景。
一男一女一左一右,两只脑袋凑在一起,两眼放光地盯着睡在中间的小孩,悄悄地像是在议论着什么新鲜玩意儿。
陆宁伸手戳脸:“好可爱啊,真的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吗?我感觉我就睡了一觉,怎么就赚了个两岁的女儿呢?”
薄斯年:“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难道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吗?”
陆宁:“不对啊,你不是说顾星河是两年前过世的吗,那时候我肚子才不到三个月,按理这小孩现在顶多一岁半。”
薄斯年心慌一秒:“两年是大概的时间,准确地说,是两年半。那时候是夏末,现在是初春,所以……就是两年半。”
“啊也是哦。”陆宁歪头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但她记得下午醒来的时候,有看到窗外树梢上的绿芽。
这一歪头,她就也看到了正在床头、打算偷偷转身离开的牧辰逸。
她赶紧从床上坐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牧医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牧辰逸步子顿住,回身尬笑:“啊我,刚到,哈,刚到。”
薄斯年斜了他一眼,颇不情愿地将撑在床上的头抬起来,坐直了身体,一秒正经脸。
显然,因为被打断了雅兴,他心里正不爽。
陆宁靠坐到了床头,看向他:“是还要打针吗?”
牧辰逸正想说再开点药就行了,没有反复症状的话,明天可以出院。
目光一转,就看到了点滴仪器上还没打完的那瓶药。
他拧眉:“都没打完,哪个护士给你拆的针?”
“啊……”陆宁心虚语塞,视线转向薄斯年求救。
薄斯年淡定地看他:“我拆的。”
牧辰逸现在可以肯定,薄大少返老回童,现年三岁,不能再多了。
“玩归玩闹归闹,请你们不要拿医院开玩笑啊。”
牧辰逸绕过去给陆宁重新扎了针,就听到陆宁轻声问他:“牧医生,你觉得这小孩像谁?”
像谁?
牧辰逸扫一眼床上的小孩,收养的小女孩,还能像谁?
身后薄斯年幽幽的声音跟着响起:“牧医生,谈谈你的看法。”
牧辰逸面色僵了两秒,他一定是脑抽了,才会大晚上过来查房换药。
他看向陆宁,再无比肯定地开口:“像薄斯年,一模一样。”
“是吗?我看着不大像啊。”陆宁低头仔细地看。
薄斯年的眼睛是很漂亮的凤眼,眼尾狭长微微上扬,但不同于单眼皮的丹凤眼,他的眼睛有深而明显的双眼皮。
陆宁也是双眼皮。
但苏小蕊眼睛虽然大,却是单眼皮。
牧辰逸感觉,他今天不给个说法,改天薄大少多半会公报私仇找他麻烦。
他迟疑几秒,再严肃回应:“小孩脸小五官也小,你要仔细看,才能看出相似之处,很多的相似之处。”
“是吗?”陆宁将信将疑。
牧辰逸点头:“是的,慢慢看,绝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