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笑意,僵而生硬,甚至是比哭还要难看。
陆宁从窗前起身,然后点头:“嗯,该走了。小蕊我已经跟她说好了。
麻烦你再帮我带她一段时间,抚养费我会打给你。在她能接受的情况下,会尽量早些带走她。”
而她答应他的半个月,也已经过去了。
“好。”他看着她,声音很淡,犹如叹息。
陆宁没再说什么,推着行李箱,沉默自他身边走过。
身后薄斯年声音再响起:“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陆宁走到门口,步子顿住,她回头,对上他的目光。
她神色很淡,目光里没有了对他的恨意,如同平静无垠的水面,波澜不惊。
如同面对着,街道上擦肩而过的陌路人。
以前他常想,怎样才能让她不再恨他。
现在他才突然发现,当她真正不再恨他了的时候,他们之间才是真的彻底结束了。
他努力地弥补,努力地挽救,到头来才发现,他不过是将他们之间的关系,由抵死纠缠,转变为了形同陌路。
陆宁看着他,再淡声开口:“过去的事情,就当过去了吧。你也保重。”
你也保重,你也保重。
从此山高路远,岁月迢迢,愿不复相见。
她唇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俄而转身,将手放到了门把手上。
在她打开门的前一秒,薄斯年突然急步走近过来,自身后将她圈进了怀里。
陆宁身体颤了一下,但她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她面色淡漠,他清楚,这不过是她最后一次的容忍。
薄斯年俯身将下巴抵到她的头顶,凤眸发红而无助:“阿宁,我舍不得你。”
她没应声,或者说,是毫无反应。
薄斯年抱着她的手臂在打颤,僵持了几秒,终于是无奈地松开了她。
他看向她毫不迟疑地转动门把,再打开了门。
他的声线颤栗:“万一有一天,你发现那不是你想要的生活,我会一直等你回来。”
她低笑了一声,推着行李箱出了卧室:“不用,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万一……”
“没有万一。”她的声音如同暮色里的夏风,柔而清淡。
又如同刀刃般冷而锋利,刺入他四肢百骸。
陆宁走到外面的走廊,要转身下楼时,才注意到了走廊另一边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回头,看到儿童房门口,苏小蕊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她。
她鼻子突然就酸了,回身走近过去,蹲身到了她的面前。
在她就要伸手摸摸小孩的头时,小孩却先她一步,伸着小手摸了摸她的头。
“妈咪,要过得开心一点哦。”
陆宁身体僵了一下,差点落下泪来。
她轻笑着点头,抓紧了她的小手:“小蕊也是,要开心一点。
等妈咪收拾好,就带小蕊去看看妈咪的新家,会多陪陪小蕊的。”
她竭力克制着,不让自己说出要带走苏小蕊的那句话。
她清楚,如今真要苏小蕊在她和薄斯年之间选择,她还是会选择薄斯年的。
毕竟这两年,一直是薄斯年带着她。
小孩认真地点了点头,红着眼睛,但没有哭:“嗯,小蕊会好好听话的。”
“那妈咪先走了。”陆宁起身,再走时,没再回头,一直离开了庄园。
薄斯年站在楼梯上,沉默看向她走出客厅,再消失在他视线里。
他想要留她,却又不敢留她,这样矛盾的情绪,无数次在他心里争斗冲击,让他时而失控,时而又异常冷静。
他没有跟下去,在原地站了良久,直到身后的小孩走近过来,晃了晃他的手臂。
他回过神来,俯身将苏小蕊抱了起来,再低声哄她:“小蕊不要哭,薄叔叔陪着你。”
小孩抬手摸了摸他发红的眉眼:“小蕊没有哭,是薄叔叔哭了。”
*
离开庄园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陆宁先打车去了趟宫和泽的别墅,拿自己的车。
她过去的时候,宫和泽也加班刚回来。
看到她推着个行李箱进来,他吓了一大跳,愣了半天才出声:“你这是,离家出走了?”
陆宁将行李箱放到一边,换了鞋进去,再自顾自坐到了沙发上,“我都没家,怎么样离家出走?”
“那小孩是怎么舍得放你出来的?”佣人给她倒了茶过来,宫和泽坐到她对面,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这大晚上的跑出来了,莫不是闹了什么事情?
陆宁将脸埋进掌心里,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看他。
“师兄,我跟小蕊说清楚了,以后我不会再去薄斯年那里住了。”
宫和泽显然不太信:“不应该啊,那小孩那么倔,这么久都没能接受,怎么就突然被你说服了?”
“宋医生教我的啊,再说小蕊本来就聪明,不是一味胡闹的。”陆宁平静地看着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宫和泽挑眉:“所以,你是来向我炫耀你的宋医生的?”
“也不全是吧,”陆宁喝了口茶,再不急不慢地看着他:“顺便来你这拿下车钥匙,我要去找他。”
宫和泽沉默地凝视了她两秒,叹息着摇了摇头:“师妹啊,女人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的啊。”
陆宁歪着头,手肘撑在沙发后背,再用手背抵住了侧脸,姿态放松地看向他。
“我已经矜持很多年了,以后不想再矜持了。”
宫和泽“啧啧”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