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舟手上动作蓦然顿住,抬头看向她。
他们沉默对视了半晌,他再开口:“过来吃早餐。”
陆宁站在最后一格台阶上,平淡地看向他:“不了,你如果没其他要说的,我就先去公司了。前任的东西,我吃不习惯。”
他面色僵了一下:“你恨我?”
“对,恨极了。”她没有半刻迟疑,声音平静得如同只是说了一声“早上好。”
宋知舟将手上东西放下,起身走近过来。
她站在一格台阶上,他站在她面前,垂眸看她。
这种身高上的压制让她感到说不出的不痛快,恨不能再往后退高两个台阶。
他说:“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先好好谈。”
陆宁冷着脸侧开了视线:“该问的我问过了,你不愿意说就算了。至于其他的,没必要多谈,我不需要深情的告别语。”
一长串的话,她说得一气呵成。
眼前人愣怔了片刻,低笑了一声:“什么时候,嘴这么厉害了?”
“谢谢夸奖。”她面不改色,冷声回了一句。
宋知舟再看了她几秒,突然伸手握紧了她的手,回身走向客厅的沙发。
他将她安坐到沙发上,再打开了茶几下的抽屉,将里面的一叠诊断单拿了出来,放到了她面前。
“都在这了,全部。”
陆宁伸手拿过来,“唰唰唰”从第一张翻到最后一张,再将东西放回了茶几上。
她蹙眉,显然也没去细看任何字眼:“看不懂,你愿意说就直接跟我说,我没时间去百度。”
宋知舟牵过她的手放到掌心里,再将掌心收紧了一些:“陆宁,有些事情一个人知道,其实好过两个人知道。”
她刚缓了半点的面色,刹那间又绷了起来,去推他的手:“你不说算了,松手。”
“肺部肿瘤,恶性早期。”他声音低了些。
他握紧了她的手,没让她将手抽出去。
陆宁沉默了,她没了反应,这样的死寂持续了大概半分钟。
她不出声,他也没再多说。
再出声时,她声音微微变了调:“我对医学方面的东西不大了解,但我似乎记得,早期肿瘤有很大可能是可以手术治愈的。”
宋知舟应声:“嗯,术中和术后的风险比较大,其他还好。”
“既然还好,你之前为什么要瞒着我?”她看向他,面色总算是缓和了些。
这样的结果,她早就有猜到。
之前宋知舟腿刚治愈,她跟他一起出院时,谢正将她单独叫去办公室,就提过“肺癌”的可能性。
加上他最近明显异常的反应,所以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是毫无心理准备。
他所说的还好,也不过是宽慰她的话,她心里清楚。
他声音透着些不安:“只是不想让你太过担心了。”
“你不说,我就可以不担心了吗?你这样装什么事都没有,病就会自己好了吗?”她盯着那些诊断单,再盯着他,冷着声音开口。
宋知舟看了她几秒,似乎是在确认她的怒意还有多少,随即伸手将她揽过来,俯身将头挨在了她的脖颈上。
“我不想让你难过,我给你认错。”
分明是他瞒着她的,现在他倒是还委屈上了。
陆宁伸手将他推开来,皱眉看他:“手术什么时候做?你前段时间去江城,是不是就为了这事?”
他又将她拉过来,抱紧了她不撒手:“嗯,本来在江城已经安排了手术,看你出事就回来了。”
“那我要是没出事,你是不是就打算一个人在那把手术做了,跟我分手一别两宽,出了什么事就不回来了?”陆宁咬牙,听到他半天不吭声,明显是默认。
她眼眶发红,心里却愈发觉得恨:“所以那时候你一回来,就又是搬行李又是赶我走的?
你有良心吗,能做手术又不是没救了,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一击?”
他抱紧了她,肩膀不安颤动着,不说话。
医生救死扶伤,似乎从来都是理应给别人安全感的。
如同身穿一身刀枪不入的盔甲,从来都只会去安慰别人,似乎从不会需要别人安抚。
以前的那些年,他也一直是这样过来的。
身为外科医生,给人治疗身体上的外伤。
身为心理医生,给人疗愈心理上的内伤。
他没有难过的时候,没有难以抉择的事情,自己就是自己的一片天。
但他现在也会不安,也想安静地抱抱她。
陆宁伸手抱住了他的后背,感觉心里被一根细细的刺扎着。
良久后,她声音软了下来:“你不要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担着,没事,什么都会过去的。”
他抱着她,还是不说话。
陆宁身体再一动不动地僵了几分钟,皱眉出声:“你再这样抱着,我都饿死了。”
宋知舟总算是将她松开来,也不过是片刻之间,他面上又恢复了平常的面色。
似乎刚刚那个也会软弱的人,并不是他。
他看着她低笑:“你刚刚说,不吃我的早餐。”
陆宁看了他两秒:“我给你再说一次的机会。”
“我给你去热豆浆。”他笑着起身,再走向了餐厅。
餐桌上的两杯豆浆已经冷了,做好的早餐也已经凉了。
他将碗碟放进了微波炉里加热,再将玻璃杯里的豆浆倒了,进厨房从豆浆机里重新倒了两杯。
拿着玻璃杯要回身出去时,身体自后面被环抱住,她贴着他后背,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