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竭力克制着情绪,感觉下一秒就要崩溃。
苏小蕊直言会选薄斯年,还是第一次,尽管这个答案,她早就该猜到了的。
从陆宁落海在国外待了两年,再回国后,这小孩对薄斯年的亲近,就已经超过了对她。
这不是她苏小蕊的错,任何一个孩子,大概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从三岁有了独立思考能力开始,抚养她的就一直是薄斯年。
那时候陆宁不愿意回国,担心薄斯年会再一次拿苏小蕊威胁她留到他身边,所以只让宫和泽暗里派人盯着了,确定苏小蕊过得很好。
两年的时间,一个小孩对她感情淡了,这并不算很奇怪。
薄倩倩刚走近过来,苏小蕊就立刻扑过去抱住了她,颤声开口:“小姑姑,带我去见薄叔叔吧。”
薄倩倩俯身将苏小蕊抱起来,再看向陆宁:“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些赶时间,还得去警局。”
陆宁点头,没有出声。
要离开时,薄倩倩又回身看向宋知舟,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无论陆宁心里有没有动摇,松口说放弃进一步控诉的,是他宋知舟。
宋知舟淡应了声:“不必。”
其他诸如让薄斯年不再来打扰的话,他还是没有多说。
她们回身离开,背影渐远。
陆宁沉默看着,没忍住高声叫了一声:“小蕊。”
薄倩倩顿住了步子,小孩抬眸看她,细声开口:“小蕊会回来看妈咪的。”
陆宁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会回来看”,她话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就算再争抚养权,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六岁的孩子已经有了主见,她选择跟谁在一起,不是他人能完全逼迫得了的了。
薄倩倩抱着苏小蕊,很快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陆宁呆呆看着,眼眶不受克制地发红,再是肩膀轻微地发颤。
连女儿都弄丢了,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不过是再也不敢去重蹈覆辙,就如今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下去,难道就错了吗?
宋知舟伸手将她抱过来,出声安抚她:“小孩子话,不要多想,以后或许有机会可以慢慢沟通的。”
“我拿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声线颤动着。
这些年来,她跟薄斯年之间什么都断得掉,却唯有一个苏小蕊,如同一个死结。
可无论如何,苏小蕊不该被他抚养,苏律师的自杀,薄斯年是半个凶手。
温琼音有些无奈地劝着:“宁宁啊,先回去吧,外面冷。”
陆宁退开一步,再一起上车离开。
*
薄倩倩抱着苏小蕊进去,叫了穆雅丹跟薄鸿祯,就直接一起去了警局。
那边有陈警官打了招呼,手续流程都已经尽快了。
中午法庭这边结束,到下午四点多,警局那边就放人了。
几个人一起等在外面,看薄斯年从里面走出来,都红了眼眶。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他却足足瘦了十斤,眸光黯淡到似乎没有从前的影子。
他上一次这样暴瘦,是陆宁落海之后。
后来时隔两年,她突然从国外回来了,他所有的鲜活之气就也都跟着回来了。
好不容易涨上去的体重,却在这短短半个月,又减了近一半。
很多时候,说到他跟陆宁,薄倩倩总很容易想到两个词。
一个是动物界的寄生,一者寄生于另一者身上,依赖着另一者而存活。
如阳光如空气如水。
还有一个词,是蛊。
被种下蛊的人,会生死依赖和跟随种蛊之人。
这些真真假假,她也不清楚,只感觉用来解释他们之间,是再恰当不过了。
但偏偏这两者,他们之间都不可能真的存在,却就是如今,薄斯年因为一个陆宁,再一次变成了两年前的样子。
她常想,如果当日落海的那个陆宁,再也不曾出现到他面前来,大概他也能好过一些。
一直待在地狱里,也总会习惯黑暗,总好过被拉到阳光下看到希望,却又再一次落入地狱。
得不到的光,倒不如从来都不要去见到。
她眼睛红到有些发疼,近乎浑然无觉地将苏小蕊放了下来。
小孩哽咽着一路小跑冲薄斯年扑了过去,眼前的男人,有些恍惚地看向她过来,竟有片刻没有回过神来。
他呆站着,甚至连俯身或者伸手都忘了,就站定在了原地,看着那个时隔一个月不曾见到的小孩,迅速靠近过来。
不到五十斤的孩子,扑近他时,因为惯性冲撞到了他身上。
他身体却近乎承受不住,往后踉跄了一下,随即才猛然回过神来,护住了眼前的小孩,没让她摔下去。
曾经可以轻而易举单手将她举起来的男人,此刻却被这样小小的一个身躯,撞到后退。
小孩抱住他的大腿,“哇”就哭出声来,这些天所有的恐惧害怕,都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薄叔叔,小蕊吓坏了,小蕊以为薄叔叔不要我了。”
他一声没吭,单膝跪地蹲身下去,将她抱紧了过来。
小孩头靠到了他的肩上,将眼泪一股脑擦到了他有些发皱了的大衣上。
他狼狈至此,终于是将她给彻底弄丢了,如今唯一留下还与她相关的东西,就剩这小孩了。
可也总归是要还给她的,早晚要还给她的,她养的女儿,哪有由他占着的道理呢?
小孩抱着他的脖子,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