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和泽脸色很难看,有些沉不住气:“这都快过年了,骨穿结果还得等三天吧。我联系下院长,让他今晚帮你安排做下。”
男医生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在猜测,这到底是什么人。
陆宁有些心神不宁,她甚至想给宋知舟打电话,但到底抑制住了拿出手机的冲动。
宫和泽当她默认,直接先出去打电话了,很快回来叫她:“说好了,我带你现在去骨穿室。”
男医生很快接到了电话,破例给陆宁开了今天的单子。
一直到了骨穿室门口,宫和泽看向里面的针,和一个如同操作台一样的床铺,问了一句:“骨穿是什么,痛吗?”
他很少来医院,本来也难得生病,加上本身也不是娇贵的性子,小伤小病自愈,伤得厉害点也多半缠点绷带就过了。
到现在他才突然察觉出来,骨穿这个词,好像听着就有点骨头疼。
陆宁看他一脸警惕地看向里面的两个医生,禁不住生笑:“这个不痛,跟抽点血差不多,你别想多了。”
宫和泽“哦”了一声,将信将疑地要陪着她进去。
里面的医生出声阻拦:“先生,请您去外面等,外人不能入内的。”
宫和泽不想走:“我不是外人,我是家属,这又不是什么大手术,我就在一旁坐着不插嘴。”
医生干脆地拒绝:“抱歉先生,不行。”
陆宁安抚了他一句:“没事,你到外面坐会吧,就几分钟的事。”
她发现她每次来医院,好像都是在安慰别人。
上一次也是她来做骨穿,宋知舟一双眼睛红得厉害,倒是她哄了他半天。
好像事情已经在往很糟糕的方向发展了,她却突然也觉得幸运。
这些年来,其实还是有很多人关心她在意她的。
宫和泽极不情愿地退了一步,就挨着门外站着。
医生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他立刻理直气壮地说了一句:“我又没进来。”
那医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将门关上。
宫和泽立刻贴着门看,半点门缝都没有,什么都不可能看到。
里面还传来门反锁的声音,医生大概是提防宫和泽会突然破门而入。
他气得拳头攥得咯咯响,说了不进去就不会进去,他是那种人吗?
虽然刚刚确实想了一下,要不偷偷将门打开点缝隙。
骨穿到底是什么鬼,总不会是把骨头钻个缝吧,就她那抽个血都能晕的,真这样不得鬼哭狼嚎。
他挨着门听,里面却半点声音都没传出来。
该不会打麻药了吧,全麻的话,得要家属签字同意啊。
他越想越离谱,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门已经开了。
宫和泽立刻心虚地往后退了几步,假模假样地左右环顾。
刚刚赶他的那医生出来,告诉他:“已经做完了,先生,您陪她在这休息半小时,就可以离开了。”
宫和泽看向他:“这就完了?”
“是的,结果要再等几天,院长打过招呼了,我会帮您加急的。”那医生笑着,跟另一个医生一起离开了。
离开时,他还在跟身边同事低声开玩笑:“好像上次我给患者做开颅手术,那家属也没紧张成这样,这先生头上都冒汗了。”
宫和泽进去时,隐约听到了几个词,不满地抬手在额上擦了一把,擦到一点潮湿。
他暗自腹诽,医院空调温度开这么高,连扇透气的窗户都没有,谁还能不出汗了?
进去的时候,陆宁趴在床上,头歪着,闭着眼睛没动。
他不确定她是睡着了,还是只是闭眼休息一下,走近过去时,试探着说了一句:“医生说休息半小时,就可以回去了。”
她“嗯”了一声,还是没动,也没有睁眼。
宫和泽拿了张座椅做到她旁边,看着她:“不痛吧?”
“不痛。”她声音有些低,细听有点颤音。
哪怕是这样闭着眼睛,也能看出眼周的一点红肿。
他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沉默了片刻,开口:“我给宋知舟打个电话,让他来带你回去吧。”
“不用。”她立刻出声打断了他,声音除了有点急,还是算平淡。
宫和泽轻叹了一声:“就先算了吧,有他陪着你,你也好受点。谁还没点私心,他骗过你两次,但本意也不过是怕失去你。”
她不出声,他继续道:“人一辈子也就这么长,别太跟自己较劲了。”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你知道的只是一部分。”陆宁睁开眼睛,轻声开口。
宋知杰害死了人,还有宋知舟说的,他也有罪,这些宫和泽都并不知道。
今天上午宋知舟已经跟她说了,他会带宋知杰一起去自首。
如果让他知道了她现在的情况,他一定会不愿意走了。
隐瞒自己的罪行,隐瞒宋知杰的罪行,再面对宋知杰无数次的变本加厉,或许哪一天再闹出来一条人命。
她不希望这样,何况如果她真的面对白血病,甚至面对死亡,她其实也并不希望宋知舟亲眼看着。
以前不能理解,在宋知舟得肺癌的时候,他瞒着她,她为此怨恨他。
可现在病落到了她身上,她才突然发现,她其实也并不愿意,让他真正去看着她离开。
他无法接受的,他大概会想到跟她一起去死,她清楚。
半个小时并不长,陆宁看了下时间,再起身道:“可以了,我们先回去吧。”
宫和泽没再多说,帮她穿了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