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念面容颤动着,从未有过的情绪失控:“是我不该独自带小蕊回来,惹怒了总裁。
但这份工作对我真的很重要,求陆小姐帮我说句话,求您帮个忙。”
陆宁勉强听懂了些:“你的意思是,他责怪了你然后要辞退你。
可我刚刚好像并没有说舒小姐什么,所以这应该跟我没有关系。”
她刚刚确实有点介意,舒念大半夜带苏小蕊回来的事情,但也仅仅是心里一闪而过的想法,她半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哪怕是她微微蹙了一下的眉头,当时是背对着薄斯年的,他也不可能看到了。
所以好像,怎么说也跟她没有关系。
舒念面色有些无措:“我绝对没有怪陆小姐的意思,只是求您,求您帮我说句话。”
“你误会了,”陆宁淡声打断了她的话:“我并不能左右他的决定,现在我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亲自去跟他沟通,我想这会比你在这里请我帮忙,更有意义。”
舒念着急再出声:“可是我……”
“抱歉,我确实爱莫能助,那我有事就先走了。”陆宁上车,再关上了车门。
刚下过一场暴雨,现在雨已经停了,前院旁边的花坛里,有泥土的气息飘散过来。
宫和泽开车离开,陆宁从后视镜里,看向舒念还呆呆站在原地,随即蹲身下去,痛苦而无助。
她自嘲般勾了勾唇角,是不是得不到的,就总是最好的?
好像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如此。
越是得不到,就越着迷深爱,就越想得到。
大概弄到最后,连自己也会分不清,到底是爱意多一些,还是胜负欲多一些。
一路回去,街道上冷冷清清的。
车行到半路,宫和泽突然问了她一句:“我看宋知杰说得像模像样的,该不会你宋医生真的有什么包庇行为吧?”
陆宁淡应了声:“不知道。”
他“哦”了一声,还是担心的:“你现在摊上这种病,他可不能坐牢,不然你怎么办?”
陆宁轻笑:“还能怎么办,有病就治。他坐牢我也是治病,他不坐牢,我的病也不会就这么好了。”
他蹙眉:“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白血病无论能不能治好,都会是很难熬的一个漫长过程,人在痛苦的时候,总还是希望能有个在意的人在身边陪着自己的。
那人不是良药,陪伴却可以胜过良药。
而坐牢这种东西,总不可能是三五天,只要判了,基本怎么着也是几年。
几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太多事情了,尤其是面对着这种今天说不准明天的病。
陆宁轻声开口:“师兄,我知道的。其实我也没那么不能接受,既然运气不好摊上了,也只能尽人事,然后听天命了。”
宫和泽面色不好看:“别说这种丧气话,化疗先做着。
实在不行,师兄国内国外给你翻个遍,怎么着也给你弄个适配的骨髓回来。”
陆宁片刻没出声,看向车窗外黑乎乎后退的树影。
许久后,她思索着开口:“我突然想起来,几年前我妈患这个病的时候,我陪她住院。
那时候,她隔壁病床的一个男人,也是这个病。说起来,他其实本来也是一个幸运的人。”
宫和泽没出声,但显然并不喜欢她说这些。
其实谁都清楚,白血病这种事情,说是化疗说是换骨髓,轻飘飘几个字说得轻松。
却就跟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似的,真正能熬得过重重关卡,最后冲出重围的,又能有几成。
陆宁轻声继续道:“我记得,那男人也就三十来岁,患了那病,他爸妈经常坐他病床边,趁他睡着偷偷抹眼泪。
后来有一天,我第一次看到他们一大家子都满面红光,笑得其乐融融。
问了才知道,是在还能做骨髓移植的最后一段时间,突然找到了适配的骨髓。”
宫和泽顺着她的话,安慰了她一句:“是啊,所以说没到最后一刻,人还是要心存希望的。”
陆宁侧目看向他:“但那个人后来死了,顺利做完骨髓移植后,出了无菌仓,再因为排斥反应,肺部感染死了。”
宫和泽面上的表情刹那间凝滞,黑着张脸吼她:“你就一定要说这些晦气事?”
她没顾他的反应,回想着那一天的病房:“我记得很清楚,他过世的前一天晚上。
他爸妈给我们住院楼的每个病人和家属都发了一袋糖,红色的糖纸,像是喜糖。
她说她儿子顺利做完了骨髓移植,出了无菌仓,再观察一段时间,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她还给其他患者打气,说一定不要气馁,要相信奇迹。”
她说着说着,无声无息红了眼眶:“第二天晚上,她儿子就突发性肺部感染死了。
垃圾桶里堆满了她送出去的糖,跟师兄说的一样,那些患者也觉得真是晦气。
她蹲在垃圾桶边,将那些糖一袋袋提出来,抱着哭得撕心裂肺,那么多病房的病人,没一个人敢开门出去看。”
车里死寂下来,陆宁没再说下去,宫和泽沉着脸,也一言不发。
良久后,他还是克制着情绪,缓声安慰了几句:“你也别总那么悲观。
就说说身边的,你妈妈和你外婆都患过这个病,后来不都熬过来了。
没准你家遗传的白血病,跟一般的白血病不一样呢?”
陆宁侧目去看他,低落的心情被他这句话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