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春节,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陆宁的记忆里,除了沉闷,再没留下其他任何印象。
牧家一夕之间两个儿子坐牢,在网络上一时间掀起轩然大波,再又在牧家的压制下,新闻慢慢地消散了下去。
牧氏一时没人接管,牧川突然面对这样的变故,也落下了病。
牧家只能将牧辰逸接回来,让他来接理牧氏,之前那些跟着宋知杰落井下石讥讽牧辰逸的人,躲着都不敢吱声了。
很多人悄悄感慨,这有钱人家的孩子,还真是一时天上,一时地下。
前些天还说被牧家抛弃了,处境窘迫,这转眼就又继承了亿万家产。
这普通人努力再多辈子,也比不上人家的命好。
北城四处都是暗暗的议论猜测之声,只是碍于牧家的权势,也没人敢在明面上多说。
案件法庭宣判,是在一个多月后。
出了年关,已经入春了。
陆宁已经开始第二次化疗,她头发脱落了不少,加上不能多吹风着凉,过完年后就开始戴上了帽子。
冬天倒还好,大雪天冷,戴个帽子保暖并不显眼。
但现在开春了,就开始显得有点突兀了。
从法院出来时,外面是晴天,早春的太阳并不暖和,晒在身上混着凉风,反倒有些冷。
陆宁远远地看着两个警察站在宋知舟两侧,将他护送上警车。
他们遥遥相望,她侧脸上泪迹还未干,却是扯动唇角冲他笑了笑。
他看起来瘦了,以前很柔软的头发,如今剪成了短而利落的寸头。
她说不上太多感受,只觉得站在法庭外的台阶上,真是冷得很。
直到警车离开,陆宁才缓缓将视线转向身边的宫和泽:“判了多久?”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宋知舟了,刚刚在法庭上多看了他几眼,可能是有点入神,没大听清楚结果。
宫和泽扶着她下去,片刻后才淡应:“三年零七个月,宋知杰十年。”
宋知杰是未成年犯罪,是有酌情减刑的。
风有些大,陆宁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帽子,手指在发丝间轻轻划过,就带下了一小缕头发。
她看向掌心里长而微卷的发丝,突然就又问了一句:“师兄,你说我还能见他几回?”
宫和泽蹙眉:“别说丧气话,你们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
掉几根头发怎么了,你要是嫌头发少不好看,改天师兄去剃个头,陪你一起难看。”
陆宁视线落到他脸上,笑了笑:“是吗?不过你剃了头应该挺丑的。”
宫和泽面色一僵,显然被她气到了:“我就是吃饱了撑的。”
去医院继续化疗,陆宁照样是吐得天昏地暗。
这样的日子不断循环往复,从春入夏,再由夏转秋。
她每天看着病房窗外的树木,上面由嫩芽到绿叶,再是如今叶子开始泛黄。
有时候她熬不住了,惨白着脸趴在床头,看着宫和泽开玩笑:“师兄,我觉得其实人固有一死,没必要做这种挣扎。”
她工作已经停了,之前是想直接辞职的,宫和泽却不知道是较什么劲,怎么都不同意。
他给她休了一年的病假,不许她离职。
宫和泽视线看着窗外,避着她的视线,不去看她:“医生说了,化疗应该坚持。”
陆宁轻声开口:“可医生也说过,化疗的痛苦如果实在熬不住了的话,也可以自己再决定。”
很多种化疗药物都试过了,大半年过去了,她的病情仍是没多少好转。
化疗就如同给身体注入毒素,目的在于杀死有害的细胞,可同时无害的细胞也在遭受摧残。
免疫力不断下降,加上化疗药物对脏器及消化系统的副作用,肺部和呼吸道的感染,她整个人太多时候根本承受不住。
头发掉了大半,她体重一路掉到了八十斤,有时候多走走就得借助轮椅,剩下的力气几乎也只够洗漱吃饭了。
化疗真正有用的话,效果早就出来了。
她旁边病床的病人,也是急性白血病,化疗了四个疗程,就已经基本治愈了。
她手抓在被子上,连抓紧被子都已经是费力的一件事情。
“你不用总安慰我,不是我不愿意治,是化疗真的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
师兄,我就想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不想连到死都是在这样的折磨里。”
他声音突然高了起来,有些激动:“总能熬过去的,骨髓我已经在找了。
所有人都在担心你,在想办法,你为什么就不能再忍一忍?”
他以前脾气很好,最近大概也是被逼急了,又经常没日没夜地在这照顾她,情绪偶尔会失控。
陆宁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一点点流入身体里的药液,没再出声。
他发泄完了,又放缓语气:“这里不行,不待了。
我已经联系了国外血液方面的专家医生,带你过去治,也去那边找找适配的骨髓。”
她声音低了些:“没必要费这个劲了,现在就算真找到了合适的骨髓,也未必还来得及移植。”
她的病本来就是急性,又过去大半年了,很快就要过了能换骨髓的阶段了。
宫和泽起身给她倒了杯水:“你就当是过去透透气,那边气候环境都很好,没准心情好,病也就好了。”
陆宁接了水,没有多坚持,算是默认了下来。
他这段时间为她做了很多了,拒绝的话说多了,她也说不出口。
这边的医生已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