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只能全部实说:“顺利完成骨髓移植的话,移植后的各项排异和感染风险,她身体能熬住多少,很难说。
或许几个月,或许几年,极小的可能性,熬过了五年,就算是熬过去了。”
宫和泽面色绷着:“也就是说,不做骨髓移植是死路一条,能锁在房子里待上三五个月等死。做移植的话,冒险但有一线生机。”
医生点头,有些佩服他还能这么冷静分析:“算是这个意思。”
宫和泽去安抚身边的温琼音:“阿姨,您别太着急了。我认为既然有活路,虽然冒险,也还是应该要的。”
温琼音吓得不轻,许久才算是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宫和泽的意思。
医生将单子递给他们:“那二位再跟患者本人商量一下,大概也让她了解一下情况,自己做个选择。但也别吓着她,别让患者有过大的心理压力。”
宫和泽接了单子,再扶着温琼音回了病房。
陆宁倒是比他们预料中的要平静很多,听宫和泽含糊说完后,就点头同意了骨髓移植。
事情很快就定了下来,医生次日就安排了陆宁进无菌仓,做骨髓移植前的最后一次化疗。
温琼音帮她准备东西,宫和泽坐在床边安抚她:“不要紧张,就当是到里面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出来就什么都好了。
外面的事情不用担心,师兄会照顾你爸妈,小蕊在国内那边,我也会让人去看看的。”
陆宁点头,又摇头:“没事,我不紧张的。”
她情绪一直还算好,到下午换了衣服,医生推她进无菌仓时,却突然叫了宫和泽一声。
宫和泽面色也憔悴了很多,走近了过去,沉声开口:“你说。”
陆宁看着他,这么多天第一次显露出不安的神色:“师兄,一定要记得,把豆豆交给宋医生,告诉他,孩子不能成了孤儿。”
宫和泽将视线侧开来,只应了声“嗯”。
她这一进无菌仓,就足足待了两个月。
家属不能进去探视,里面只有专门的医生护士照顾。
饮食都是完全消毒后,通过窗口才能递送进去。
持续一周的化疗后,她的免疫力算是完全被摧毁了。
整个人就像一个玻璃人,被小心陈列在一个完全封闭的格子里,伸手一触碰就会碎。
之后就是骨髓移植,虽然谁也不能进去看,但温琼音几个人,还是天天守在外面。
似乎隔得近一些,高悬着的一颗心,才能稍微舒坦一点点。
也只有坐在这里,没有听到里面的医生传出来坏消息,他们才能勉强喘上一口气。
骨髓移植比预想中的要顺利,那天晚上,医生第一次露出了缓和一点的面色:“等血象恢复正常范围了,就可以出仓了。
快的话半个月,慢的话一两个月,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家属可以短暂地和患者视频通话一下,也算是给她打打气。”
温琼音算是暂时松了口气,时隔十多天,才终于从手机里第一次见到了陆宁。
几个人围着手机屏幕跟她说话,薄斯年却在那之后,就无声无息回国了。
他这些天一直也守在这里,现在医生说移植做完了,后续就是仓内观察。
这也就意味着,之后的事情只能靠陆宁自己了,李先生已经完成骨髓捐献,而他薄斯年,暂时也做不了其他什么了。
温琼音送他出医院,送到医院门口时,她欲言又止。
夜色冷清,她想起很多年前,陆宁第一次提起他时,满目都是星光。
他那时候,又何尝不是满目星光,事业蒸蒸日上,春风得意。
才二十四岁的男人,混迹商场,手段干脆狠辣,有最优秀的家世和能力,谁提起他不奉承几句。
而时至今日,他们又还有谁眼底有光。
薄斯年解释了一句:“是国内公司临时有急事”,就先离开了。
当天晚上,薄倩倩和他一起回国,顺手也给舒念买了一起回去的机票。
机舱外星星点点,四处无声无息。
舒念坐在后面,看着薄斯年坐着的背影。
这大概也是第一次,她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他,这样时间充沛地打量他,而不是偷偷摸摸迅速地看一眼。
因为飞机起飞不久后,薄斯年就睡着了,薄倩倩也睡着了。
薄斯年累得很,而薄倩倩这些天照顾他,也累了。
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舒念,她会跟过来,也不过是因为薄倩倩来得仓促,需要带个人到这边处理下公司的文件。
舒念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没有任何人发现。
很长时间之后,她都还能记得那晚的飞机上,昏暗的光线里,那个带着很深疲惫的背影。
看到最后,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真是羡慕那个人啊。
哪怕如今那个人得了绝症,她居然也还是觉得,真是令人羡慕。
回国后,小赵已经候在机场,等着接机。
薄斯年一路风尘仆仆回来,将行李推给他时,第一句话就是:“她情况不好,联系警局那边,无论什么办法,让那边放人。”
医生说过,陆宁就算顺利接受了骨髓移植,后续排斥和感染也是极难熬过去的。
在最难熬的时候,她一定很想见见那个人。
薄倩倩替他抱不平:“凭什么,那哥算什么?”
到机场外面,陈叔帮着开车门。
薄斯年要上车,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凭什么,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