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楼河畔之上,廊桥横贯,竹木桥板连接湖心,几座亭楼屹立,红柱轻纱,倒映在微滟的湖水中,光随影动。
亭上之人负手而立,蓝色衣袍,身姿卓绝,举目之间俨然清风之态。
卫子辰跟着带路的小童,走到了廊桥上,小童朝着亭上那人指了一下,“大哥哥,就是那个人找你。”
说完,小童带着疑惑的目光又看了眼卫子辰,眨了眨小眼睛,便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卫子辰看着不远处的身影,不由捏紧了手中的信,手上青筋暴起。
不过片刻,卫子辰抬脚向人走去,双目中恢复了平静之色。
楚晔望着亭湖中随风轻起的波浪,粼粼的波光,在浅眸中晃动不止。
蓝袍下的一只手,随手撒下一些鱼粮,落入湖中,从水中立起的红柱旁,围上了一群鱼儿,悠哉哉的游着。
听到走过来的脚步声,楚晔唇角淡淡的扬起,将手中剩余的鱼粮一尽抛落,拂袖转过了身,流波滚动的眸子看向了人。
面前之人面色冷峻,一袭墨蓝色的衣袍,银冠束发,神清貌扬,轩姿昂立。
比起当年,如今看起来确实能够独当一面了。
“子辰将军,好久不见。”楚晔扬着笑意,率先开了口。
“信上,什么意思。”卫子辰并不想与人废话,直接了当将信拿了出来。
楚晔看了眼人手上的信,轻笑了声,“子辰将军过去,不是最爱与我月下坐谈饮酒,我不过离开了千年,怎就变得这般冷漠了?”
卫子辰冷嗤了声,“现在谈过去,有意思么?”
楚晔见人神情冷肃,佯装点头,“对,是没什么意思。”
顿了会,楚晔又道,“既然你要有意思,那我们来谈点别的?”
卫子辰淡淡瞟了眼人,没接话。
“说句实话,孟七,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话落,楚晔望着人,唇角隐着的笑意,似要察觉人一丝一毫的情绪。
卫子辰紧抿着唇,目光冷冽。
今早他收到一封信,没落下名字,只说,事关孟七生死。
可是,他太清楚了,写这封信的人到底是谁,楚晔的笔迹他不会忘记。
半晌,卫子辰对人回以一笑,“我与孟七在不在一起,都与你无关。”
楚晔似乎早已料到人会如此回答,提了下裙,落了座,“是吗?可你怕是忘了,天地则律中,司孟婆一职者,一身历尽忧喜,尝听世人世事,渡万人,亦担万劫,每千年为一轮回,轮回至,孟婆死。”
楚晔平缓的眸光看向远处街道上人头攒动,不知在想什么。
“孟七掌忘川已经快要千年,千年期限一至,便会魂归鸿蒙,元神尽散。”
卫子辰捏紧了拳头,眸中蕴了一片寒星。
楚晔知道,他又何尝不知?
但无论如何,他都一定会想办法,哪怕倾尽全力,舍去一身修为,他也会帮孟七逆转天命!
“你约我出来,只是说这个?”卫子辰看向人,眸色很淡,“若是无事,我便走了。”
“卫子辰,若是我说,我有办法救她呢?”楚晔开口叫住要离开的人。
卫子辰脚步一顿,倏然转回了身,目光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人,“什么办法?”
楚晔饶有意味的看向人,“她与我成婚了,我自会救她,不牢你……”楚晔兀地一笑,“费心。”
“成婚?”卫子辰深眯了眯眸,“你当初背她而去,现在提成婚,莫不是太过可笑?”
楚晔盯着卫子辰,眼中多有几分不屑,“当初,我去天界,也是为了孟七寻找改写命格之法,可笑在何处?
再者,我与孟七,本就是心悦彼此,现在我回来了,成婚有何不妥?”
我知道,你喜欢孟七,我也很感谢你,这些年一直照顾着孟七,但你自己应该清楚,在孟七心中,真正喜欢的到底是谁?”
楚晔一句句的说着,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
卫子辰心像被人一刀刀的划开,看着人与自己极其相似的眉眼,眼中泛起了红意。
他一个人时,总是在想,孟七到底爱的是谁,是他,还是自己。
他告诉自己,孟七是爱他的,可内心的声音,又一遍遍的提起,孟七深爱的是楚晔。
那个,与自己长得很像的人。
卫子辰心中从未如此自卑过,自卑到,他不敢在孟七面前提起楚晔这个名字,不敢亲口去问一次,孟七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他。
甚至,在孟七最难过的那段日子,他藏了私心……
楚晔曾告诉过他,他是真心喜欢孟七的,他从未与孟七提过。
卫子辰深吸了口气,尽快让自己心情平定下来,“既然你心中已有了主意,今日何必叫我出来?”
楚晔含着笑,“我想请你,离开孟七,离开——冥界。”
卫子辰拧了下眉,“既然你笃定孟七喜欢你,又何必让我离开?”
楚晔手指敲着桌子,没看一眼卫子辰,“即便她不喜欢你,可你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你不觉得么,会影响我与她的感情吗?”
“离开冥界。”楚晔又给人重复了一遍。
“不可能。”卫子辰斩钉截铁。
就算不能与孟七在一起,他也一定要亲眼看见孟七平安幸福才行,况且,冥界是他的家,他担的是整个冥界百姓的安危,怎能随意离开?
楚晔叹了声气,“孟七还生着我的气,保不齐会用你来气我,你不走,她与我成不了婚的话,我也救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