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黯淡,一轮弦月挂在中空,显得格外寂寥。
南珺头痛又发作了,整整睡了一日,醒来时已是夜幕。
身边没了叽叽喳喳的小丫头,整个殿宇变得十分空寂凄冷。
她缓缓坐起身,四下昏暗,帐幔悠悠荡荡,看不真切,唯独那根红色的漆柱在冰冷的月光下格外醒目。
朦胧之中,她似乎又看见了那红柱下的大片血迹,黏稠的,鲜红的,泛着一股刺鼻的腥味,挥之不去。
一张染血的脸,在视线之内一点点的清晰起来。
她一双杏仁眼弯弯的,亮亮的,好似会说话的精灵,眸光烁动,就这么笑盈盈的瞧着她。
迷迷糊糊,南珺仿佛听见人似清铃般甜甜的声音,一声声的唤着她:
“帝女!”
“帝女?”
“帝女……”
是沈渺渺的声音。
南珺皱了皱眉头,正欲张口问人为什么还在这里,暗处那双眼睛忽然变得猩红,血丝密布,几乎覆盖住了黑色的瞳珠。
眼中笑意被憎恶取代,散发着黑色的怨气,她狰狞着,扭曲着,在地上一步步的朝南珺爬去,在殿中拖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南珺愣愣爬来看着人。
“南珺,你好狠的心!”
“南珺,我沈渺渺自生得仙识的那日起,便被天帝赏赐给了你,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为你东奔西走,为你杀人不计其数,这些年我手上沾的血,比你还要多上百倍,可这些血,都是因你而沾!”
“南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吗?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待真相败露的那日,你当真以为天界还能容得下你吗?六界还能容得下你吗?不,他们只会杀了你,像当初杀苏沅昭一样,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我死了,你也活不久了,你很快,就会下来陪我了!”
凄厉的笑声和哭声交叠回荡,几乎要逼迫她的耳膜。
逼近的一张脸,在月影下宛如苍白染血的鬼魅,惊悚恐怖异常。
南珺眼睁睁盯着眼前的人,身子止不住发颤,指尖深深刺入掌心也浑然不知。
她……难道最后也会落得苏沅昭那样的下场吗?
南珺闭上眸,避开了人那双似乎可以看穿她一切的眼睛。
沈渺渺沾血的手抚过人的面容,与人轻声呢喃,笑容很是凄厉,“南珺,陪我一起死吧,陪我一起死,死了你就解脱了……”
南珺浑身僵冷,唇瓣惨白发颤。
她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她的地位,力量,皆是别人遥不可及的,她比别的人付出了那么那么多,承受了那么多的苦痛,这本该就是她应得的。
不,她不想死!
一股极强的求生念头充斥占据了脑海。
南珺骤然睁开眸子,双手准确无误的掐住了眼前沈渺渺的脖子,指尖直接嵌入人的喉咙之中。
她双目渐变猩红,“不,本座是南珺,本座是帝女,本座会活下去,本座会与世长存,本座将一统六界受万人敬仰跪伏,苏沅昭算什么东西,一个跳梁小丑,早就死了,就算没死,她也永远是个孤魂野鬼,是万人唾骂的对象,她,岂配与本座做比较?”
沈渺渺讽刺的笑着,艰难出声,“不是你的,永远,都不会是你的。”
这句话似是一把火,彻底将人激怒点燃。
南珺倏地收紧指尖,一道紫色的光芒亮起破碎,眨眼之间,沈渺渺的身影化作星星点点的萤火,消失在了殿中。
南珺深吸了一口气,咬紧了牙,眼中怒意滔滔。
“本就是本座的!从始至终,这一切都是本座的!你们这些微不足道的蝼蚁,都只配替本座铺路,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南珺一遍遍咆哮着,空荡寂静的殿内只回荡着人几乎癫狂的笑声。
“南珺?”
一道温沉的声音将南珺从梦境中给拉了出来。
南珺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眉清目朗的男子。
他一身月白色华服坐在榻侧,干净如立于云端不落俗尘的雪莲,一支傲骨。
暖橘色的烛光温温柔柔的洒落在他的半边面颊上,一半阴影,一半明媚,将人的冷峻清疏中和了一般,看上去有了几分柔色。
南珺动了动唇瓣,一时分不清眼前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熙云……”
熙云垂下眼帘,执起白帕替人拭去额角的汗珠,声音平稳听不出其中情绪,“沈竹说你昏睡了一日,一直稀里糊涂的说着梦话,怎么叫都叫不醒,让我来看看你。”
南珺抬眸望着人,眸眶莫名发热。
熙云,是她爱了很多年很多年的人,从见他的第一眼,她便知道,她这辈子都会陷进去了。
翩翩公子,惊鸿似月。
他干净,明媚,儒雅温润,笑起来,整个世界都会黯然失色。
那时哪怕只是远远瞧上一眼,她都能心动很久。
后来,她固执的想要将他占为己有,她讨厌他对苏沅昭笑,她讨厌他对她的清冷疏离,她希望,他的笑,只是属于她一人的。
哪怕,他恨她。
所以,她想方设法,除去了他与她之间最大的障碍——苏沅昭。
南珺看着此刻近在咫尺的人,嘴角不由扬起了浅笑。
她努力了那么久,如今,算是实现了吗?
她就要嫁给他了,从今以后,她就是他的夫人。
她不怕花时间,她只希望他能给她一个机会,给她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她不比苏沅昭差,她才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