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院。
冥府北脚的小院子,虽不涉外界,但也是个热闹的地儿。
合院的建筑,中心空开,用于铺晒草药,两侧有小廊,砌了两排长长的火灶,用于熬制药物,腾腾的药气不曾中断,绕过沉木的上檐袅袅飘向半空,使得整个院里,溢着股浓浓的药香,拐角另有一火房,用于平日制丹之用。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药师院药师有十余名,个个都是精通药理之辈,不过为首的,还当属清风老药师,资历最长,药理最精,世人只知天界医师是回春妙手,却不知这小小冥府,也藏了位不着调的高人。
“大宝,有人来请清风药师,你去叫叫。”院门口的人冲着里面正在小灶前熬药的小胖子喊道。
闷头干的大宝反应迟钝的直起身,抬起手用袖子一把撸去了脸上密布的细汗,瞅着罐子下火候正好,便应了下来,起身往院后寻去。
院后青草茵茵,风光明媚,艳艳的娇阳穿过一颗枝叶繁茂的杨柳树,漏到他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
光影斑斑驳驳,伴着温和的暖风,甚是清爽。
清风普通粗麻布衣,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裹了个髻,盘腿倚在那颗粗大的杨柳树下,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把草竹扇,一手抬着本破旧的古医籍,看得津津有味,时而眉头紧锁,时而眉目舒展哈哈大笑,堆起了脸上一摞摞的褶子。
“原来这八瓣仙兰草除了有疏络筋脉之用,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效果?实乃奇哉,实乃奇哉啊!”
“清药师,可找着您了!”
清风惊叹声才落,大宝的粗砾声音便传来了。来人小跑着,圆墩墩的身子像只大棕熊。
清风抬头斜瞅着人,摇了摇扇子,开口略显老成:“何事啊?”
“清药师,十殿有人受伤了,差人来请您过去瞧瞧。”
大宝说得挺急的,他倒不是担心受伤的人,而是担心他熬着的药。
清风颇不是滋味的撇撇嘴,这等小事,随便找个药师不就好了,非得找他?他在这安静看会书容易吗他?
“药师,您可去啊?”大宝见人不太情愿的样子急迫地挠了挠头。
“去啊,你倒是扶我起来噻。”
谁让他操着一颗医者父母心呢?
“啊?哦哦!”大宝虎头虎脑地上了前扶起清风。
清风瞪了眼人,这大宝哪都好,做事严谨认真,肯吃苦,也有学医的天赋,就是眼力见儿不太行。
这么想着,起身时一阵疼痛拉回了思绪,手不禁扶上了自己的老腰。
想起那日在冥王大人房里的事,清风还是头皮发麻。
他本是好心给那丫头施针,却不料那丫头醒后不仅没感谢,反倒说他不安好心,将那针,一股脑地都给扎倒他身上了,整整一百颗啊,疼的他哟,现下施针都有阴影了。
“清风药师,您最近是怎么了,感觉受伤了?”
大宝看着人扶腰叹气的样子,不免忧心。
清风只觉晦气,摆了摆手,“别提了,造孽。”
别的不求,他只求别再让他碰着那丫头,简直恐怖如斯!
“去将我那药箱带上。”清风又朝人吩咐着。
“可,可我还熬着药……”大宝嗫喏着。
清风嘴角一抽,“熬什么药?熬了这么多年,你不想亲自见识一下?”
大宝惊愕的抬眸,“亲自?您,您是说跟您一起去看诊?”
清风摸着花白的胡须,抬了抬眼皮,“是啊,不想去?”
“想想想!”大宝一把撒开了扶着的清风,头也不回的跑去房内背药箱。
清风被大宝手一甩,“哎哟”一声再次跌坐在地,瞅着那道背影老泪纵横:“造孽啊造孽……”
十殿内,一片肃静。
清风静坐在椅子一侧给莫河把着脉,片刻后移开了手,抬眉看向一直盯着他看的三位阎王。
“清风药师啊,如何了?脑子没问题吧?”宋义率先开口问。
“你才脑子有问题!会不会说话?”莫河瞪过人,由于缺了颗牙,口水喷的比以前还厉害。
清风很是嫌弃的背过身,“没什么大碍,皮肉伤,敷点药几日便消了。”
说着清风已经接过了大宝拿着的药箱,从中拿出了两个瓶子,放在了桌子上。
“真没事啊?那就好那就好。”宋义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莫河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神智出问题了呢。
清风轻嗤,大惊小怪。
就这,都没啥教学价值。
“清,清风药师!你给我瞅瞅他吧,他被打晕了这会还没醒呢。”莫河捂着嘴指向院心里还躺在地上的宸轩。
好歹也是他故友引荐的,身手不错,人也有意思,出了事怪可惜的。
清风抬起下巴看了眼,缓缓起身扶着大宝往外面走了过去。
天空一碧如洗,斜下的日头散去了炙热,但仍洒下清透的光,照得地上之人肌肤一片透亮,五官明朗如入画一般。
清风探了探人鼻子,呼吸均匀,想来是无大碍。
为保险起见清风又搭上手把脉,半晌后目光一沉,把着脉的手指重了几分。
这脉象,跟他前些日子替一殿的一个人把脉时,颇为相似。
不快不慢,从容和缓,节律一致,是为正常脉象,但细细探去,却会发现这脉又太过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了一般,强行压制使脉象看起来正常。
他是医者,一人为特殊,可两人如此……
他断不会相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