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个好东西。
感情能不能够增加两说,但喝酒的人喝着喝着肯定话会多起来。
嘴上没把门的,一些原本不该说的话,也会秃噜着就说出来了。
吴开明来力行社一年多了,虽然还只是个底层的小小特务,但知道的事,究竟要比丁远森多的多了。
喝了几杯酒,他的话也不出所料的开始多了起来:“你可别小看徐满昌,他可是有来头的,他是吴广利的门生。”
“吴广利又是谁?”丁远森对这些人实在是不了解。
“青帮的,按照辈分来说,是‘悟’字辈的。”吴开明娓娓道来:“大通悟觉,上海滩三大亨,黄金荣其实是没辈分的,因为他没师承啊。按照帮规,他是不能收徒弟的。可黄金荣聪明啊,不收徒弟,收门生。
杜月笙呢,是悟字辈的,三大亨里,辈分最高的,是通字辈的张啸林。吴广利拜的老头子,就是张啸林,所以算是悟字辈的,这么说来,他倒和杜月笙辈分一样,平起平坐。只是杜月笙的势力远在他之上,吴广利自然不敢以平辈自居,杜月笙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丁远森这才算了解了。
原来徐满昌背后是有帮派份子在那撑腰,而且是和杜月笙辈分一样的大流氓头子。
吴开明喝了盅酒,又继续说道:“徐满昌不光是吴广利的门生,还和他沾着亲。你也知道,咱们在上海工作,随时随地要和青帮的打交道,就连委员长不也……
吴广利一些不想亲自出面对付的人,往往会借助徐满昌掌管的小队,让力行社的人出面,徐满昌就是凭借着这层关系,看起来整天笑嘻嘻的,其实谁都不看在眼里。
前任马区长,和现在咱们的翁区长,其实早就对他看不顺眼了,但就是因为吴广利的这层关系,所以对他无可奈何。”
因此,前任区长和现任区长,对他能够采取的,只是压制住他,这样既不得罪了吴广利,又能够让徐满昌不至于权利再进一步增大。
丁远森有些头疼了。
怪不得翁光辉要通过自己的手,来对付徐满昌,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
自己个屁大的小特务,怎么对付徐满昌?
丁远森忍不住又问道:“我听说,咱们翁区长和徐满昌有些不对付?”
他这其实也是在试探。
吴开明笑了笑:“你听谁瞎说的,咱们翁区长怎么可能和一个小队长有矛盾?”
这一听,就是言不由衷的话。
“伙计,给我们再加一道笋干肉丝,再来一壶酒。”丁远森大声说道。
吴开明这才觉得满意,等到酒菜上来了,压低声音说道:“我这也是听人说的,你听听就算了,可别传出去了。那还是三年多前的时候了,那时候,咱们还是叫上海站呢,翁区长接任了上海站站长的位置,一上任,就遇到了一个案子……”
1932年上海法租界的警察搜查了红党的一个地下据点,查获的材料中有一份红党的报告,报告中叙述了江西省红军的部署和装备及其他军事情况。
法国警察署的中国侦缉队队长范广珍是青帮成员,也是戴笠的秘密特工。他把这份绝密情报送给他的顶头上司、上海站站长翁光辉。
翁光辉意识到这份文件极为重要,决定不向戴笠转达这一情报,准备把这份极端重要的情报直接送到委员长手里。
他得知当时有一艘中**舰在上海造船厂检修,便决定借用这艘舰艇,直接把它驶往九江,然后在那儿登陆到庐山,亲自将报告送给庐山的委员长。
当翁光辉乘坐的军舰一离开上海,他在上海站的一个部下就向戴笠报告了这一情况,戴笠闻知怒不可遏,立即下令准备好一架飞机,以最快的速度从南京飞到九江。
令翁光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乘坐的军舰驶入九江港时,戴笠率领一支特务分队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军舰一靠码头,戴笠立刻命人上去把翁光辉扣押起来,不仅搜走了翁光辉视若珍宝的秘密报告,还威胁他,要对他施以酷刑。
后来在戴笠虽然没有杀掉翁光辉,但撤了他的职。
翁光辉是黄埔三期的,和军中不少人关系不错,在他那些同学的斡旋下,最终写了一份保证书,戴笠这才将他官复原职。
但这,也对力行社这一组织产生了巨大变化。
从此以后,戴笠确保自己在每个秘密特务组都有个负责内部监视的间谍,这些间谍的名字无人知道,于是其他特务就不敢绕过他而自己去找委员长了。
这样,戴笠便积极地扞卫了自己在委员长眼里必不可少的角色,同时使自己成为对蒋政体的其他领导人安全的主要卫护者。
于是力行社便堂而皇之地对周末去上海寻欢的南京要员们采取保护措施。
丁远森恍然大悟:“难道那个出卖翁区长,秘密向戴处长报告的人就是……”
“没错,就是徐满昌!”
怪不得,怪不得。
这么说,翁光辉不是讨厌徐满昌,而是恨其入股了。
这人差点害的翁光辉丢了命啊。
“那以后,戴处长每次来上海,都会见一下一小队,一是一小队资格老,二来,大约也有徐满昌通风报信的关系在内。”
吴开明的声音很低:“翁区长不敢动徐满昌,除了青帮关系,还有一层就是戴处长的关系。他要真除掉徐满昌,不是摆明了就是说自己对戴处长当年处置自己的事情不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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