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媚的女子懒懒靠在石壁上,双眼微眯。
在她面前的,是用几根木头随意搭成,简易的烤架。
一条长着象头,却是鱼身,足足有数丈长短的怪鱼,正随着火苗的舔涤,滋滋冒油。
她双手托着下巴,目光在怪鱼身上游离不定,时不时咽下一口唾沫。
在鱼皮终于焦香金黄,露出里面如玉的白肉时,岩洞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加掩饰的脚步声。
她脊背瞬间弓起,手腕、脚腕的金圈叮咚作响,连空气都骤然一沉。
十二臂,六足,四脸的丑陋阿修罗吸吸鼻子,瞬间被火堆上的怪鱼吸引了注意。
他四张嘴淌下成堆的涎水,赤红的舌头长长伸出,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阿修罗?!”
女人惊愕出声,这声音,瞬间把外来者的注意吸引过去。
那是一个长着四臂,生有两面的美颜女子,她收回手里的金戈、花环等物,目光惊疑不定。
“这片海上,竟也有阿修罗吗?”
女人迟疑走上前,手腕的金环叮咚作响,丑陋的阿修罗龇牙咧嘴,畏缩着向后退。
“啧,是湿生种,你怎么会在这?”
她仔细打量一番,目光里嫌恶的神色一闪而逝,随及化作悲悯。
“你的族人呢?也被天人杀了?”
这番问话并没有得到回应,湿生阿修罗抱着脑袋,像条小狗般,怯生生上前,慢慢蹭了蹭女人。
“真可怜,不会说话吗?要是换在天人与我们交战前,像你这样的劣种,早就被杀了。”
女人轻轻叹息,两面都流露出哀伤的神色:
“我叫萨瓦,是胎生阿修罗,以后就让我做你的主人吧。”
她用四臂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有名字吗?”
“……”
正惬意享受抚摸的湿生阿修罗神情一滞,他齐齐张开四张嘴,又突然僵住,面色迷惘。
“白……”他吐出一个嘶哑的音节,“白……”
“你这么丑,怎么能用纯洁的颜色来称呼。”萨瓦皱眉,两张脸上齐齐露出不渝的神色。
“嗯,你叫……”她歪着脑袋思考片刻,“你叫婆稚!”
“婆……稚……”
“婆稚!”
“婆……稚。”
“对,你以后就叫婆稚!”萨瓦像小女孩一般拍着手,露出笑脸:“这是主人给你的名字!”
“婆稚……”
丑陋的湿生阿修罗无意识呢喃,重复着这两个词,他用力皱眉,四张脸便都严肃起来。
在须轮摩大阿修罗王攻打天宫失败,自身也被擒拿到仞利天后。
天人王和梵神们,便下达了追杀祂残部的命令。
须轮摩王的部众们,两位大毒龙王被镇压在铜柱下,每日都有三千只神象,来不停粉碎祂们的肉身。
祂的五百个亲子被发配为天人拉车,女儿们则尽数嫁给天人。
萨瓦也是须轮摩王的女儿,她早在战败之前,就逃离到了这片荒凉的海疆,所以也并不知晓,自己本该迎来的结局。
在岩洞里豢养了一头宠物,于她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时间日复一日流逝,就如同岩洞上,不断淌落的水。
五百年……一千年……
时间早已失去了意义,萨瓦好奇发现,自己那头名为婆稚的宠物,在最近几年,沉默的次数变多了。
漫长的岁月过去后,劣等的湿生种,眼睛里居然会偶尔闪露,那种名为思考的东西。
百无聊赖的萨瓦开始好奇,在她漫长的一生里,令她好奇的事并不多。
可还没等到她开始探索,岩洞外,便出现了天人前来迎亲的车架。
那是一尊骑着白象,投掷雷电的威严天神。
祂曾被尊贵的天神大梵天赐福过,勇气令海陆的一切众生,都啧啧赞叹。
祂是因陀罗,亦是众天的神君,天帝释。
不用过多思考,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便欣然同意,登上了花车。
能享受天人的高贵和无尽欢乐,没有谁会选择,继续留在荒凉的海疆。
萨瓦头也不回地登上花车,那四头白牙宝象便迈开步子,载着她直上仞利天。
“萨瓦……”
在最后,几乎要突破这个世界的胎膜时,萨瓦似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但她并没有留意,也没有回头。
无边的海疆上,名为婆稚的湿生阿修罗张开嘴。
他眼神灵敏地动了动,那几乎,就是人的眼神。
可当他刚喊出这个名字,那一点名为思想的火光就骤然熄灭。
他身躯一颤,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离出去。
转瞬间,就重新恢复了那如往常一般,痴傻呆笨的模样。
他佝偻着身躯,四张丑脸上都露出茫然的神色,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爬进岩洞。
婆稚贴在萨瓦往常呆的石壁上,用力吸吸鼻子,像是上面还残留着女人身上的味道。
他蜷缩着身体,如过去的千百年一样,很快又睡熟过去。
……
……
……
随着观想法入门,自己瞬间被扔出去后。
在脑海无边的浑沌中,白术昏昏许久的意识,在此刻,终于清醒了过来。
修炼观想法,居然会有这么诡异的遭遇。
绝地天通前的古法,果然一个比一个邪门。
婆稚……
他又想起在意识沉沦的这些年里,萨瓦所说的那个名字。
婆稚……是那尊大阿修罗王么?
自己遭遇的一幕幕时光,是否又是那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