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紫宸宫。
风启辰拿了顶攒盒入殿,见言浔正在案前闲坐。小皇帝一见自己便开口埋怨,“不是说朕已经没事了嘛,怎么还来?”
“臣这不是给皇上送好东西来了嘛。”风启辰走近,随手将攒盒放于案上,转身径自坐下。
侧目瞧了眼攒盒,言浔有些好奇,不禁抬手去掀盒盖。只见一盘被码的整整齐齐的玫瑰酥恍然入眼。
“嗯?”面上一闪惊喜,言浔立刻伸手拿起一个,咬在口中,当即又笑,说,“食锦斋的?!”
风启辰含笑无言,只点了点头。
言浔一边吃,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朕喜欢吃那儿的玫瑰酥?”
风启辰却也未答话,只是瞥目去看那攒盒。顺着攒盒的方向向前,正巧看见案上摆了一道平安符。
“皇上这平安符是为谁求的?”
话一出口,见小皇帝口中动作一顿,拿在手中的玫瑰酥也不禁移开,言浔抬眸笑了笑,说,“也没谁,朕自己求来保平安的。”
言浔开口,所言之词尽是敷衍。风启辰听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问,“相国今日没来宫中同皇上辞行吗?”
“嗐,不就是去南地送点儿赈灾银嘛。不过半月也就回来了,还用得着辞行。”言浔是笑着回答,随手一摆又垂头吃起玫瑰酥来。
此言终了,一夕之间殿内忽然静了。
风启辰垂眸,看着面前小皇帝闷头吃糕点也不说话。
顿了顿,“皇上在想什么?”那人忽然开口发问。
“嗯?”言浔一惊,抬起头来一脸疑惑,“没,没想什么呀?”
颔首看向玫瑰酥,风启辰叹了口气,“我同皇上是亲人,是挚友,有什么事皇上也可以同我讲。”
说话间,见那人抬起头来,一双眸子诚恳真挚,看着小皇帝说,“其实,我也是可以为皇上分担的。”
风启辰所言仿佛另有深意,言浔听着弯眉一笑,欢声应答,“好!有舅舅大人体谅,朕甚感欣慰。”
“阿澈,我……”风启辰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不想却被言浔当即塞了一个玫瑰酥入口。
小人儿略显急促的开口道:“你也尝尝。”
――
护送赈灾银的队伍出了帝京城门,缓缓驶入官道。
彼时,林将与正骑马行在最前处,身旁有秉柊相随。
秉柊于马上回身眺望,许久,方正回过身来,面上有些不舍,开口埋怨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怎么说也该去道个别吧。”
“我说叫你别跟来,你非要来。如今可到好,却又依依不舍的做小女儿情。”林将与侧目一嘲,“舍不得就回去,这儿没人留你。”
秉柊闻言,先是不服气的哼了一声,随后于马上探身,对林将与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公子心里在想什么,秉柊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
话一出口,林将与面上嘲意骤散,取而代之的尽是失落。他移开眸,静静的望着前方,不再多言。
身旁秉柊仍是不住的回望,看着帝京城池,不由再问,“公子当真不回头再看一眼?”
“有什么可看的。”谁知林将与头也不回,当即打马急策。
……
林将与此去,其实并没有言浔心中所设想的那般美好。
没有半个月,也没有一个月。甚至到最后,连所有人都忘了到底是过了多久。
小皇帝面上也没什么表露,她每日仍旧按时上朝下朝,入夜批奏,一切也都还同往先一样,按部就班。
若说真有什么不同,那便是期间帝京下过几场大雨。每每落雨之时,言浔都会站在永安殿外的回廊中。任狂风暴雨如何呼啸,小皇帝都执拗的不肯入殿去。
十五守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了半晌却只得她一句没头没脑的,“你说现下南地是不是也在下雨?”
之后的日子里,每日前来相伴的人,变成了风启辰。他隔三差五便会带一盒食锦斋的玫瑰酥来,虽说是他主动给言浔带的,却还是要不厌其烦的唠叨着要她少吃些,恐会积食。
他还会叮嘱言浔天凉加衣,提醒她晚上睡觉时不要踹被子。这些,他以前都不会说的。
一夕之间,风启辰仿佛变成了一个人。他不在拘束,甚至开始大着胆子对言浔表达爱意,不过每一次都会被小皇帝当成是玩笑搪塞了之。
直到有一次,趁四下无人时,风启辰拉着言浔偷偷问了句,“皇上想出宫去逛逛吗?我陪你。”
那一刻,原来还挽唇带笑的小人儿忽而顿住,清眸一眨,继而放平嘴角。言浔面无表情,什么话也没说,只垂下眼睫摇了摇头。
……
是夜,十五站在殿前添灯,回身看了眼坐在龙案前批奏折的言浔,圆滚滚开口道:“皇上,再过半个多月便是重阳佳节了。”
坐中人闻言,也不为所动,仍是认真的浏览着手中奏折,随口“嗯”了一声。
言浔兴致不高,十五也不死心。空出手来,走上前去靠近了些,圆圆的脸上堆满了笑。“往年皇上不是最喜欢重阳节的嘛!说既可以行沐休假,又能出宫游玩赏景、登高远眺、观赏菊花、遍插茱萸、吃重阳糕、饮菊花酒,简直乐的不行。”
十五欢天喜地的说了半晌,却只见那人垂眸于奏折上勾了一笔,依旧没有太大反应。
“皇上。”十五有些失望,前倾的身子不觉缩了回去。
手中笔墨一顿,言浔随手合上奏折,于摇曳灯火间折面上“吴成书”三个大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