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三爷追到卧房时,见言浔已经趴在了床头。一双手横叠,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床上人。
“怎么?这回不哭鼻子了?”调侃声骤然响起。
言浔侧目看着解三爷走上前来,随手甩下绣鞋,又径自坐上榻去,面上略略有些嘲意。
小人儿有些尴尬,哼了一声,也不作答。
榻上,解三爷身子向后一仰,单脚抬起抵住榻沿,躺姿很是狂放随性。一开口,更是不依不饶的说,“昨儿也不知是谁,就在这间房里一直叽叽歪歪的,左一个求你,右一个救他,还哭个不停,真是丢人呦!”
言浔恼羞成怒,当即扯了只鞋子猛地朝解三爷砸去,口中自然也是怨念不断,“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医术不精,险些害卿,害人家送了性命,我能被吓成那样。”
鞋子只砸在了榻角,解三爷却是本能一闪,紧跟着坐起身,反口道:“什么叫我医术不精,他伤了内里,吐口瘀血不行啊?也不知道这相国府的下人都是些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孬货,才见了那么点儿血,就满口嚷着人要不成了。”
说话间,老头下榻,将鞋子送了回去。来至言浔面前,又是好一阵揶揄道:“还有你,人家在那儿吐瘀血,你可到好,还一个劲儿的给人家喂药,能喂的进去才怪。”
言浔闻言,这才恍然大悟。一双厉眸顿时变得无辜,悻悻垂下,口中喃喃,“原来是这样。”
“呵。”解三爷嘴角一勾,随手拍了拍小人儿的头,笑骂道:“真是笨啊!”
言浔被打,一脸不满的抬手还击。
解三爷却也不恼,只是嘿嘿一笑,转身去看床上的林将与。弯腰凑近,抬手一掀被角,垂眸检查着林将与的身体。又侧目对着小人儿好一阵感叹,“哎呀!还真别说,多亏是你看上他了。这几日脱衣上药,擦身揩油的,把他照顾的不错。”
得知林将与已经转危为安,言浔心头大喜,对解三爷的讽刺嘲笑也没放在心上,只送了白眼,又问,“他何时能醒?”
“你这人,怎么还得寸进尺了呢?”老头皱眉,“人没死不就成了,还要求他醒。”
解三爷开了个玩笑,果然,又讨了打。
“快了,快了,瞧把你给急得。”解三爷一边躲,一边再侃,“我看你这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话一出口,言浔嘟着嘴,忽而一本正经的说,“谁说皇上不急的。”
“急,急死你。”解三爷开口虽说不是什么好话,手上动作却也不停,俯身搭脉,等了好一阵才道:“我见他气脉平和,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
“真的?真的?”言浔一听,顿时便是喜笑颜开,忙凑上前来问个不停。
解三爷看着小人儿开心,宠溺一笑。顿了顿,见老头侧目看向林将与,眼珠一转,忽而又道:“来!让我瞧瞧,还烧不烧了。”
说话间,只见一个糟老头子俯下身去,唇边胡茬聚拢,将嘴撅起老高,竟欲以唇抵在林将与额上。
这是几日前言浔为林将与探额时做的动作,如今解三爷效仿,显然是又起了坏心,想逗小丫头了。
他动作很慢,就等着言浔上套。
果不其然,言浔反应过来,登时扑身上前,一边奋力推开解三爷,一边更是急得嚷了起来,“哎呀!你这臭老头,休想占他便宜。”转眼之间,小人儿已经整身趴在林将与胸前。
言浔也不知是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彼时见解三爷整个人已被推到了床脚。
老头面上挂着得逞的笑,看着小人儿一脸警惕的望向自己,那人抖肩再笑,当即便骂,“嘿!你还真是不知好歹。”
言浔不说话,只是趴在林将与身上不动,那模样当真是凶到不行。
解三爷知道自己是讨了没趣,不过也是图个乐呵。悠哉悠哉的站起身,一甩袖子,临走前还不忘佯怒着嗔了句,“都是人,凭什么只许你亲,不许我亲。”
目送着那人离去,言浔还趴在林将与身上。缓了缓,方直起身来。
言浔垂眸,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卿卿。下一瞬,见小皇帝竟然没羞没臊的俯下身,于那人脸上落吻一记,起身时还不忘自言自语的喃喃,“卿卿是我的,只能我来亲。”
……
是夜。
解三爷去了别院找小厮喝酒,言浔原本还在房中喂药。
不多时,听见院中传来一阵女声,温声道:“沈小姐,这边请。”
沈小姐?!
言浔一听,很是惊慌,一时间连药都不曾喂了,忙找了块儿帕子来遮脸。
俄顷,房门被人推开,女婢曳着门往里面请人。
言浔紧张的站在床前,看着门外有一人走进,于身前站定。她偷偷抬眸去瞧,一见果然是沈楣遥。
今日的沈楣遥身上披了件素色斗篷,颊边一对梨涡早已隐去,如今只剩一脸的忧心,她看着床上的林将与静默无言。
女婢见势,忙抬手示意,让言浔和自己一同退下。可谁又会知道,言浔有多不情愿。
抬眸看了看沈楣遥,只见那人眸间有泪,言浔轻咬下唇,终是悻悻离去。
房门被人关上,沈楣遥才缓缓动身,来至床前,看着“熟睡”林将与,又看了看从旁放着的半碗汤药。
如今林将与生死未卜,沈楣遥也一连忧心了几日。今日更是冒着违抗兄命的风险,偷跑出来看他。眼看着床上人面色惨白,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