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的靴子……”不想就在此时,一旁风启幕的声音倏然响起。
林将与闻声转目,墨瞳一闪嫌弃,像是被人坏了好事后的不爽。下一瞬,那人当即抬腿一伸,因着腿太长,竟能毫不费力的搭在对面的座位上。
靴尖朝着风启幕一歪,林将与随口问,“怎么?风典客喜欢?”
眼下风启幕和林将与也算的上是相对而坐,只是那人坐的相对靠内,所以位置错开了些,加之如今林将与抬腿搭来,此刻靴子正摆在风启幕身侧。
风启幕无言,并未作答。只是将手一抬,径自朝林将与的靴子探去。
不过,手还没等触到靴面便被林将与当场擒住,“喜欢就说喜欢,怎么还上手了?”头顶笑言夹杂着警惕接踵而至。
风启幕的手顿在空中,微微抬眸,看见的便只有林将与倾压而来的身子。
“林……”一旁言浔开口,似是想说些什么,才念出了那个姓便又匆匆收了声。
感受着腕上的力道,风启幕仍旧无话,随后伸出两指来,挑开林将与靴上的锦袍。下一瞬,见靴口处一柄匕刃恍然入眼。
林将与垂眸,看着自己靴中的短匕,颔首轻笑,“我当风典客是看上了我的靴子,竟不想,是看上这把刀了。”话音未落,掌中松力,紧接着退身靠了回去。
如今林将与收了手,风启幕也坐正了身,不过面上仍是一本正经,道:“我们此行荆珥,是为俢邻通好。这是文宴,若相国带利刃入内,被人看了去,恐会落人话柄。如此,不妥。”
林将与靠着车厢,眉心一拧,并未接话,似是在斟酌思量。任谁人都知道,他带匕首是用来保护言浔的,可如今被风启幕这么一说,反倒成了忧患。
“他不能带,朕也不行吗?”沉默间言浔忽然开口发问。
风启幕闻言,立刻转身面向小皇帝,于坐上毕恭毕敬的抬手作揖,“回皇上的话,臣子带刀已是不妥,帝王带之则有起兵之意,更是不行。”
听风启幕这么一说,只见小皇帝撇了撇嘴,紧接着也从龙袖中掏出一把短匕来,老老实实的放在了一旁。
瞧见匕首,林将与忍不住笑,暗道:这丫头,怎么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此刻,风启幕看着面前二人,像极了一对正准备作弊却被老师抓住了的学生。
无奈的叹了口气,风启幕皱紧眉头问,“皇上这是做什么?”
言浔无言,悻悻地垂下目去。
反倒是一旁的林将与一手抽刀出鞘,眸色定定落于刀背之上,“没个物件儿傍身,心里难安呐!”他一开口,似是在自言自语,所言之词却又透着些弦外之音。
风启幕闻言,神色不变,顿了顿,方自袖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来。定睛一眼,竟然是颗岫岩珠。
“既然相国想安心,倒不如拿着此珠入宴。一不会碍眼,二不会遭人口舌。”说话间,风启幕已经将珠子递了过来。
抬手接过岫岩珠,在掌中颠了颠。林将与知道,岫岩之地盛产玉石,且坚硬无比。如今风启幕的意思已然再明了不过,他是想让自己以岫岩珠为暗器,作防身之用。
“风典客这般坦荡磊落的人,没想到也玩儿珠子。”林将与笑着开口,有意在讽。只是话一出口便被言浔暗暗踢了一脚,他也知道小皇帝是不想让自己欺负风启幕,便只得收珠作罢。
“可是……”林将与动作虽收,可话却没收,继续说,“这珠子只有一颗,丢了可就没了。”
“命也只有一条。”不想小古板竟如此直白的开口,“正所谓好刚用在刀刃上,这珠子如何使,就要看相国的了。”
话音落下,车厢内骤然无声。
不多时,荆珥台已到。
言浔下了马车,身后林将与紧随。
“皇上。”风泽走近,俯身行礼。
林将与手中摩挲着岫岩珠,漫不经心的环顾四周,目光方一瞥向斜后方,便看见风启幕正在同宋忱讲话。
墨瞳微缩,视线中是那道清瘦的身影,此刻正颔首低眉毕恭毕敬的听着风启幕的吩咐,继而连连点头。
掌中玉珠一顿,耳畔又是风泽的声音,“皇上,老臣就在此处候着,等您回来。”
风泽这话,话外音自然是会在此严阵以待,只要宴会上有任何风吹草动,风家军就会立即倾兵前去护驾。
林将与回过身去,垂眸看着小皇帝的背影,听着她说“好。”
风泽也未再多话,转而抬眸看向林将与。二人对视,各自点头会意。
紧接着又见风启幕走上前,俯身行礼道:“皇上,我们该进去了。”
言浔应声,提步向前,林将与也跟着走了。
风启幕正欲跟上,就在此时身后风泽忽然开口说了句,“万事小心。”
四字方落,风启幕脚步骤停。小古板转目回望,眸间有惊亦有喜。
彼时,言浔缓缓向前行着,身后林将与寸步不离。
“刀可弃了?”小皇帝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
林将与闻言一顿,笑了笑,理直气壮的说,“不曾。”
“嗯?”小皇帝脚步骤停,登时便回过身去,眸中尽是惊慌色。
此时再看相国,朗目清举,挽唇轻笑,缓缓道:“刀在心中,可护陛下无忧。”
……
荆珥台位于济明江畔,此次荆珥宴又在户外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