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清了人,如今只剩下了言浔同风启幕二人对坐。
“我们这算不算是平安度险了?”言浔问。
微微垂目,风启幕说,“那还要等到过了今晚才算。毕竟,我们还处在南越国中,况且眼下列国君主都住在明颐园,各方势力盘桓于此,只恐怕还会有其他的变数。”
言浔闻言蹙眉,再问,“那朕该如何应对?”
“皇上别怕。”风启幕一脸平静的说,“臣在宴会开始前就已经说过了,我们此行赴宴,一不奉好,二不结仇,只要不露怯就行。其实今日,皇上做的已经很好了。”
“二哥哥,今日之事,多亏有你。”等言浔再开口时已然放下了国君的架子,眼下的她如同风亓絮一般,亲昵的称呼风启幕为二哥哥。
风启幕笑得拘谨,“为皇上分忧,是我的份内事,这些也都是我应该做的。”开口所言虽不再那般毕恭毕敬,但是也是规规矩矩。
“什么叫应该。方才在宴会上,北秦歹人险些伤你性命。”一提这事,言浔就生气。嘟起嘴来,又叹了口气,说,“朕真的没想到,仅仅为了保全朕一人,竟然要让二哥哥……”
小皇帝没再继续说下去,言辞间已是无尽的内疚悔恨。,“其实……当时朕见宴上詹戎出面圆场,二哥哥本可以顺着他的意思,息事宁人便是了。那样的话,也不至于激怒歹人,掷自身于险境。”
瞧见言浔落寞,风启幕心有不忍,本想抬手去拍小皇帝的肩膀,又碍于尊卑礼法,最后还是没有实施行动。转而在坐中行礼,万分郑重的说,“皇上,臣不比父亲和兄长,能披坚执锐,驰骋沙场,为皇上守万里河山。但臣也是男子,也有一腔热血。臣今日之所以据理力争,不退分毫,是因为,臣想帮皇上守住心中的江山。”
话一出口,惊的小皇帝怔愣,登时抬起头来,一双明眸闪动着莹光,风启幕最后那句话让言浔震惊不已,她忍不住问,“二哥哥难道就不怕死吗?”
此刻再看对面,风启幕神色定定,一字一句道:“大丈夫,为国死,何惧哉?”
短短九个字引得言浔心头一震,万千敬畏油然而生。
顿了顿,小皇帝开口,一本正经道:“二哥哥,朕敬你。”
……
风启幕将余下的事交代完后便告了退。
那人自殿内走了出来,只见不远处风泽与一众风家军正提刀立着。
“父亲。”风启幕走上前去,一如既往的恭敬行礼。
风泽手中扶刀,看着儿子,面色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肃,“嗯。”了一声,略有疏离之感。
风启幕弯腰听着父亲的声音,心中不免有些落寞。挺身站直后佯装平静,说,“父亲受累,还要在此保护皇上一夜。”
“无碍。”
风泽与风启幕的对话想来都是言简意赅,冰冰凉凉,没有一丝温度,如今亦是如此。
至于风启幕,也早就习惯了这种淡漠疏离,俯身再行一礼,他并未着急离去,接着说,“父亲,如今虽说宴会已经结束,但一切尚未尘埃落定。只要天不亮,暗爪依然在。还望父亲小心,不要出了差池才好。”
风泽闻言,沉了口气,侧目看向殿门,眸色也欲沉,顿了顿方道:“这个为父知道,你且放心,刀甲在身,风家军定会寸步不离,力保陛下无忧。”
太尉素来沉稳,如今所言也是掷地有声。
听着父亲的话,风启幕稍稍安下心来,却还是忍不住提醒说,“父亲,白日宴上孩儿出言莽撞,辱了列国君主,只恐怕他们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眼下又是漫漫长夜,更加是危机四伏。为确保皇上能全身而退,决不能让那些心存恶念的歹人有机可乘。所以,今夜无论如何,万万不能让皇上踏出寑宫半步。”
“好。”许是因为风启幕说了太多话,风泽的回答也总算是有了几分温度。
那声音有些温柔,不!在风启幕听来很是温柔。
微微抬眸,正经古板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扭捏,看了父亲一眼,又垂下头去,风启幕结结巴巴的说,“还,还有父亲,今夜你……你也要万事小心。”
最后一句话,终是抛开了臣子之礼,满满的都是儿子对父亲的关心。
愣了一下,风泽也有些尴尬,急忙别看开脸去,有意避开风启幕的目光,老太尉同样磕磕绊绊的回了句,“知,知道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抿了抿唇,“是的,父亲。”
……
风启幕离去许久,风泽才缓缓将脸转了过来,浑黄的眼珠望着那条早已不见人影的回廊,下一瞬,老将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
风启幕走后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自殿内走出了一行内侍。为首的见了风泽便俯身行礼,道:“风太尉,皇上说乏了,想休息,要奴才们先行退下。”
“嗯。”老将军手中扶着刀,一双眸子有意无意的打量过每一个内官,目送着一行人离去。
过了半晌,风泽仍站在原处。良久,眸色微凝,似是在想些什么。
顿了顿,“皇上。”风泽忽然在殿门前唤人。
“……”殿内无人应答。
“皇上。”风泽又提高了声调。
“……”依旧无人应答。
风泽没再继续开口,直到某一刹那,握着刀柄的手猛地一震,那双鹰眸顿现精光。下一瞬,见老将军解下佩刀,随手丢给身后的副将,二话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