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我出头?!”情悦取了耳坠,不过这次并未着急掷出,转而捏在指尖,“头倒是出了,不过……却是得不偿失。”
“这话从何说起呀?”女婢万分不解。
“你也不想想,如今我做了相爷的相好,整个阮鋆涧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迫于相爷的官威,又有谁敢来点我的名,与我铺堂做局?”耳坠在指尖转了个圈,“凌非繁倒是个胆大的,可他胆子再大,也无非是点了我的名,叫我作陪,打打茶围,吃吃花酒罢了。这能赚几个钱?”
神色冷冷,不见一丝情愫。如今的情悦,眉目间全无半点儿勾人的媚相,面上尽是冷漠市侩。
“客不来我这儿宿,小半月开不了张,钱财赏银又从何处来?唉,”叹了口气,情悦将耳坠拍在台面上,“我这一天天的,做个清水舞妓,眼看着就快要成第二个文若鄢了。”
女婢见情悦烦闷,便开口劝道:“做文若鄢有什么不好?又不用伺候人,成天弹弹琵琶,也是乐的清闲。”
“你懂什么。”情悦透过铜镜看向女婢,媚眼一冷,道:“文若鄢现在可是阮鋆涧里最大的笑话。在这儿污泥潭里做清莲,她还是头一个。”
“清梧院的老鸨收了吴成书的银子,也是没办法。如今在窑子窝里养了这么个只卖艺不卖身的闲人,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说谁看着不眼气。老鸨气不过,就成天变着法的给文若鄢下绊子,找麻烦。这叫清闲?这叫受罪。”
情悦揉了揉太阳穴,神情疲惫,喃喃道:“最近我瞧着妈妈看我的脸色也不是太好,说不准也要找我的麻烦了。”
“有相爷护着,姑娘怕什么?”女婢挽笑开口,言辞间有些谄媚,又有些得意。
“相爷护着我?呵,”情悦摇了摇头,又问:“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我从……”女婢张了嘴,却一时语塞。
因为她的确在林将与眼中看不出对情悦的半点爱意。自从那日相国来了忘川阁,虽说是铺堂住局,但终日提着个酒壶,走到哪儿喝到哪儿。那双眼睛只留恋琼浆玉液,对于媚娇玉人却是若即若离。
女婢说不出话来,情悦笑了笑,兀自垂眸,面上微苦,忽然问:“你觉得相爷待我好吗?”
女婢为情悦理着头发,模棱两可的回答,“挺好的呀。”
得来的却是一声冷笑。说实话,连情悦自己都不信。因为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林将与虽长住忘川阁,但除了第一夜宿在了自己的香闺中,其余时间一直都睡在厢房里。而且……那一夜林将与饮酒至天明,连自己的手都没碰过一下,更别提挂衣了。
如今的情悦空占着个同林将与相好的名分,却没有欢好之实。
算到今日,她也做了十几天的“清水舞姬”,只能卖艺,却卖不了身。否则,她也不会说自己成了第二个文若鄢。
随手把玩着女婢放在桌上的发簪,情悦又言,“那我再问你,你觉得吴大人对文若鄢好吗?”
“自然是极好的。”这次女婢答的倒是干脆。
不想,情悦竟又笑了,转目回身,“傻丫头,你错了。”
“嗯?”女婢闻言蹙眉,更为不解。
“吴大人若是真待文若鄢好,就该花钱给她赎身,纳她作妾,给她名分。你看他做了吗?”
此话一出,女婢手中动作一顿,她似是懂了一些。
“昨夜相国说那话时,你看吴大人气成那样,不就是被人揭了短,恼羞成怒了嘛!男人呐!唉。”
一声轻叹,情悦回过身去,话还在继续,“成天来看如何?登楼听曲儿又如何?吴大人出不起银子,却还霸着人家姑娘的清白之身不放。如今文若鄢入了清梧院半载有余,却做不成生意,只能沦落到给人弹琵琶做清倌人。老鸨子天天骂。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我这般说,你还觉得吴大人对文若鄢好吗?”
女婢垂了手,默不作声。
情悦丢下发簪,站起身来。去到身后的长镜前,媚眼微垂,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吴大人这般,无非是因为没银子,出不起钱。可相爷呢?他也没银子吗?”
问了一声,却不给女婢回话的机会,情悦又继续说,“相爷若是真喜欢我,早也把我赎了身去,又何至于让我成天的在这儿担惊受怕。”
情悦活的通透,她心里明白,林将与一点儿也不喜欢自己,他那双眼睛自始至终都在酒上。
“唉。”女婢也跟着叹了口气,转身看向情悦,问,“那咱们该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情悦垂手扯着带子,“赶紧找下家呗。”
“找下家!可,可这恩客都被相爷的名声给挡了,还哪有人敢点姑娘的名呀?”女婢醒过神来,面上一片慌乱,竟然又重复起方才情悦说过的话来。
扯着带子的手一顿,情悦媚眼一挑,不紧不慢的说,“谁说没有,凌非繁不就是一个。”
“凌家少爷?!”女婢一惊,忙说,“依我看,姑娘最好还是别去招惹他。凌家少爷可是帝京城里出了名的混账纨绔,身上人命官司背了有好几条,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怕什么?”情悦斜横了女婢一眼,“你以为林将与是什么省油的灯。”
说话间,又转目看向窗外,“林将与也好,凌非繁也罢,都是客。在这忘川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