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笑了笑,提刀转身,径自朝屋内走。
言浔收笑,立刻上前去扯穆解韫的衣角,问,“他是何人?”
回眸看向小人儿,少年微顿,眸间一闪玩味,勾唇浅笑,“你猜。”
“又猜,猜你个头。”言浔生气,抬手就是一拳。
穆解韫挨了打,仍是笑,抬手搂住小人儿的肩,拥着她向前走,开口道:“进去说。”
二人走近房中,见老者放下刀坐在主位上喝茶。
言浔环顾一周,见整间房空空荡荡,看来他是独自一人住在此处。小人儿走上前去问,“老先生,晚辈想请问,您方才所用的招数可是风家刀法?”
喝茶的动作一顿,老者抬头,眸间尽显精锐,他看向言浔,“小丫头,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识风家刀?”
“呵。”言浔还未开口,穆解韫倒是先笑了起来。少年走上前来,一把扣住小人儿的肩,高声嚷,“老头,见了北祁国君还不下跪请安?”
话一出口,惊的四方无音。
老者震惊,言浔木讷,双双失声。
“……”嘴角抽了抽,言浔气的说不出话来,心中大骂:死穆解韫,前几日才答应,不把自己北祁国君的身份告诉给其他人,怎么转头就给忘了。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狡辩,对面老者忽然起身,疾步朝穆解韫走去。“你说什么?你说她是谁?”
“北祁国君。”穆解韫一字一句的说。
老者转身,目不转睛的看着言浔,高大的身影竟会莫名颤抖。
“北祁国君!”他不敢相信的问,“你是北祁国君?你叫什么名字?”
言浔抿唇,心尖思忖,此人既然会使风家刀法,必定也是风家军中人。
是祁人,告知身份应该无妨。
顿了顿,小人儿开口,“言浔。”
“言、浔……皇上。”话一出口,老者当即俯身跪地。
言浔吓了一跳,紧忙弯腰扶人,问,“老先生,你为何要跪我呀?”
老者并未起身,只抬眸看向言浔,声音沧然微哑,道:“皇上,臣乃前镇南将统领,霍慵归。”
最后三个字落下,手中动作僵滞,言浔看着老者,哑然失声。
小人儿只觉不可思议。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你,你是……霍慵归。”
霍慵归还活着!
那个传说中,像神明一般的人物,此刻就跪在自己面前。
言浔脱口而出一句,“将军。”
……
扶人起来,言浔立刻问,“将军不是已经战亡了吗?为何又会在西尧国中?”
“唉,”叹了口气,霍慵归说,“此事说来话长,十九年前,臣擅离职守,前往西尧东域救下孟将军。回去的路上,又遇南越贼人设伏。当时臣带了一只万人军。将士们同贼人殊死搏斗,奈何敌众我寡,几次交锋便败下阵来。”
“我军死伤惨重,贼人削了我一条胳膊。”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臂,霍慵归无奈轻叹,“我本是应该死的。只因将士们齐心护我,挡在我身前与贼人殊死搏斗……”
言浔闻言,心中惊起片片寒凉。恍然间,又回想起鸿天渡军营的那一夜,五万大军护在自己身前,成墙成防……
耳畔霍慵归的声音还在继续,“我断了一臂,昏迷不醒,再睁眼时人已在西尧国中。”
“后来我才知道,我军最后仅剩十余人,他们带着我躲避追杀,一路将我送至孟军大营。我被一个西尧军医救起,而他们……”说到此处,见霍慵归眼眶一红,“都殉逝了。”
他强撑着把话说完,霍然间又跪身在地,“皇上,臣有罪。臣为一己私欲,害得北祁几万将士白白流血牺牲,臣……罪该万死。”
却不想下一瞬,言浔立身不稳,竟也跟着跪倒在地,颤声说,“将军为救人而去,何罪之有?错的是朕,是朕害了将士们……”
“皇上。”霍慵归一惊,急忙抬手扶住小人儿。
言浔撑不住了,趴在将军肩头放声大哭。
任谁人都知道她在哭什么,风家军二十五万将士枉死,只因一个凌荃。不!是因为言浔,是她治军不严,纵容凌荃飞鸽传信,对林将与的提醒充耳不闻。她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是她亲手葬送了将士们的性命。
整整四个月,一百二十个日夜,言浔没有一刻不在忏悔。
来到西尧后,她乔装改扮,佯装镇定,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企图让自己变得强大,忘却悲伤。
结果到头来,还是被霍慵归的一句话击的溃不成军。
“皇上。”抚了抚孩子的头,将军眼眶湿润,泪水充盈。
他们是一样的人,有着同病相怜的苦。
言浔一直哭,怎么也停不下来,霍慵归劝了好久也不管用。想扶她起来,她也不肯起。
穆解韫看不过眼去,面色一沉,当即提步上前,一把托住言浔,将人提起,口中骂,“哭哭,哭,人都死了,哭有个屁用。”
小人儿抽噎的上气不接下气。
与之对视,一瞬心软。穆解韫发现,自己对她狠不起来了。抬手帮言浔拭泪,少年把语调放温柔,“好啦,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别想了。”
过后两个大男人,一老一少围在言浔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像两个“知心姐姐”似的,苦口婆心的劝了半晌,小人儿方才止住哭。
坐在位上,擦了把眼泪,言浔抽抽搭搭的问,“那,那后来呢?将军又为何会来靖都。”
“嗯,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