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今犹在,山河依旧好,只是人,憔悴了。
重晚晴走上前来,如今言浔已不是北祁国君了,她只得改口唤言浔主子。
“主子。”重晚晴颔首道:“天黑了,该歇下了。”
自呆怔中醒来,言浔顿了顿,说,“好。”
二人一同入殿,重晚晴铺好被褥,两个姑娘一齐躺进去。
如今言浔夜里睡不着觉,心悸恐极,总是会有一些异常的举动。上次夜雨打雷的时候,小人儿就把自己严丝合缝的捂在被子里一整夜,差点儿没闷死。
好在重晚晴发现的及时。她吓极了,生怕言浔夜里会再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便同她睡在一起,昼夜不离的照顾。
“晚晴。”躺在被子里,小人儿怯怯的眨眼睛,定是又害怕了。
“嗯。”帮言浔掖好被角,重晚晴轻轻的应声,“主子我在呢,您安心睡觉吧。”
只是,言浔怎么可能睡得着。那双眸子左右乱转,小人儿动来动去,又开始发疯似的不停讲话。
折腾了好半天,刚掖好的被角,又被凭空拉开,言浔问,“晚晴,殿里为什么这么黑呀?”
重晚晴有些乏了,侧身躺着,迷迷糊糊的答,“蜡烛都用完了。”
“哦。”言浔应声,在一片漆黑中眨了眨眼,“以前在宫里的时候,都是絮儿陪我一起睡觉的。我们两个一起,也是这样,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笑了笑,言浔又说,“不过,每次都是我先睡着的。她总说我,说我睡的又快又死,打雷都叫不醒。”
“哈哈。”重晚晴闭着眼,跟着应和了两声。
“可现在,却见不到她了。”言浔的情绪大起大落,前一秒还笑,又一秒又哭,抽抽搭搭的说,“我的絮儿,到底去哪儿了?”
言浔一哭,重晚晴便醒了,急忙起身,摸,“主子,主子,别哭呀。”
言浔坐起身来,眼下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被那断断续续的吸鼻声弄得心疼。听她说,“没人见过絮儿的尸首,絮儿没死,一定没死。可她若是活着,又会去哪儿呢?为什么不回宫来找我呀?”
“皇后娘娘。”重晚晴低声念,猛然间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忙说,“奴婢想起来了。主子,其实之前有次出宫采买的时候,奴婢曾见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个宫人。”
一听这话,言浔震惊,忙问,“苏嬷嬷?”
“不。”重晚晴摇了摇头,“是楚轻婵。”
“楚轻婵。”言浔一惊,登时拉住重晚晴问,“你在哪儿见过她?”
想了想,重晚晴说,“在东城,食禄街那儿的一间胭脂铺门前。”顿了顿,“哦,对了!当日奴婢还看见了宋大人,也在那儿。”
“宋忱?!”
“嗯。”重晚晴点头,“对,就是宋忱,宋大人。”
言浔闻言,默默垂下头去,思绪千回百转。
……
又过了三两日。
这日清晨时分,重晚晴趁言浔睡着了便准备出去。
谁曾想宫门刚被推开,便被外面看守的侍卫给拦下了。
“去哪儿?”侍卫垂着眼皮,嫌弃的开口。
“大人。”重晚晴福了福身说,“宫里的水米都快吃尽了,奴婢想着去内府讨要一些,还请大人通融,行个方便。”
“呵。”侍卫冷笑一声,揶揄道:“一个妖女,不老老实实的呆在宫里等着受死,要求还挺多,又要吃又要喝,她以为她还是皇上啊?”
重晚晴垂着头,抿紧了唇没说话。
侍卫看着她,轻嗤一声,过后退了一步,说,“罢了,罢了,你去吧。”
“谢大人。”重晚晴行礼即去。
侍卫立在原地,目送着重晚晴离去,忽然又是一笑,冷冷道:“要的着才怪。”
一路兜兜转转去了内府,重晚晴同管事的内官话还没等说上两句,就被轰了出来。
“滚,滚滚,灵钦宫里住着什么东西?也配吃饭,要口粮。我呸!”
被一群内官连推带打的“扫地出门”,立在大太阳底下,日光照透了她,重晚晴竟不禁打了个冷战。
哀怯怯的抬头,重晚晴看着那些人,“求……”
砰!
她话还不等说出口,面前的门扇便被摔上了。
无奈,只得转身离去。
颔首行在宫道上,不知不觉间重晚晴落下泪来。
“欸?哪儿来的宫女呀?站住。”不想就在此时,忽然听见一阵尖声响起。
应声止步,重晚晴紧忙擦了眼泪,却不敢回头。
身后脚步声响起,缓缓来至身前。重晚晴垂着头,看见一双宫靴恍然入眼。
“抬起头来。”头顶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
重晚晴咬咬牙,慢慢抬起头。微一凝眸,只见一行内官站在眼前。
为首立着的男子三十来岁,体虚清瘦,手中端着净鞭,五官很小,倒是挺给脸省地方的。看面相说不上善也说不上恶,不过让人瞧着总有一种偷奸耍滑的感觉。
重晚晴认得他,是最近新上任内廷总管,康桧习。便立刻唤人道:“康总管。”
康桧习自上而下的打量着重晚晴,笑眯眯的问,“欸?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呀?”
重晚晴闻言,正欲开口回话,谁曾想康桧习已经抬手摸了过来,口中还不忘轻浮的说,“模样长得倒是还挺标致的。”
“啊!康,康总管。”吓了一跳,重晚晴忙不迭的闪身后退,这才想起了,之前听那些宫人议论过,说新上任的内廷总管是出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