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过,灼园外梆子声敲响。
言浔缓缓睁开眼,见身旁父子二人都睡了。她小心翼翼地准备移开穆解韫搭在自己臂上的手。
谁知动作才做到一半,竟被对方一把扣住。
言浔一惊,紧忙抬眸,此刻只见一人之隔,对面穆解韫看着自己正笑,哑声问,“干嘛?”
“你怎么还没睡?”言浔同样哑声,很是惊讶。
松开手,穆解韫委屈:“我睡不着。”
“嗯?”
不待言浔发问,穆解韫抬手示意,“走,出去聊。”
顿了顿,言浔:“好。”
二人一道,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言浔又把小梨花抱到穆甜甜身旁。
一人一猫习惯性的抱在一起,翻了个身,接着睡。
纤影立在床边给孩子掖被角,穆解韫提了件外披站在一旁等。
过后,言浔推着穆解韫出门。
枕月居前,楚王殿下为王妃搭上了外披。
“谢了。”言浔扯着衣服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
穆解韫也跟着坐在一旁,“我看你最近几日都是心事重重的,怎么了?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闻言微顿,言浔摇了摇头,说,“没。”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憋在心里也不是回事呀!”穆解韫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开口。
“……”对方垂头不语。
看着人,穆解韫叹了口气,随后转目眺望夜空,“我知道,你去见霍老,其实就说明,还是动了心思的。”
“我……”言浔急声开口,但终究有些心虚,又低声说,“没有。”
“东楚千里求娶,是为起战。”穆解韫不紧不慢的说,“白夙看上了南椋的美人,也看上了南椋的复地,以他现在的势力,攻打谋取,如同探囊取物。”
“花辞颜。”念着那个名字,见桃目挽笑,“人常道,自古江山美人,两难取舍。白夙可到好,两个他都要。”
摇了摇头,“太贪了。如果这次谁能救下花辞颜,保南椋无忧,便是乱了东楚的棋,破了东楚的局。”
话落于此,见桃目流转,看向言浔时有一点温柔,穆解韫挑眉,“你能破?”
“我能!”言浔不假思索的回答。
“既然能,那就去。”
这一次,言浔迟疑了,她抿唇摇了摇头。
“想去就去,有什么可顾虑的。”穆解韫皱眉。
环紧双腿,言浔低语,“我现在已经有了驰儿,不能再冒险了。”
“驰儿不应该是束缚你的。”穆解韫一脸认真的说,“女子做了母亲,只会变得更强大,不会变得更怯懦。”
话一出口,言浔怔愣,错愕抬眸。
她怎么也想象不到,穆解韫竟然会答应让自己去南椋。更加想象不到,穆解韫竟然会说出如此通达明智的话来。
明眸一闪清光,颔首轻笑,言浔是在笑自己。她又忘了,楚王殿下可不是凡人,他聪明睿智的很,想自己心之所想,言自己心之所言。
心有触动。
不禁移身上前,言浔抬眸又问,“为什么?为什么答应让我去?”
笑了笑,穆解韫坐正身,“如今的东楚,于八方列国而言,都有威胁。若是让他吞并了南椋,再吞并他国,早晚有一天也会吞到西尧的,我这也是在为西尧做打算。”
说话间,将头一歪,看向言浔,“你去了,正好可以帮所有人解决这个大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此刻穆解韫表面上说的好像都是在为西尧着想,其实言浔心里清楚,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信任。
他信任自己。
“为什么信我?”
笑了一声,穆解韫抬手,搭在言浔肩上,俏皮的说,“你可是本殿下的王妃呀,殿下不信你,信谁?”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王妃娘娘这次竟然出奇的没反抗,下巴抵在膝盖上,笑而不语。
“去可以,但是要答应我一件事。”话锋一转,穆解韫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闻言一惊,言浔问,“什么?”
“下月初八是你的生辰。你得答应我,要在生辰前回来,我们可都等着给你过生辰呢。”
“哈哈,这样啊。”言浔弯眉浅笑,“你不提我都给忘了。好!我一定赶在生辰前回来,你们记得要把礼物给我备好哦。”
“没问题。”
话音落下,二人相视一笑,无言,坐了须臾。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桃目低垂,收起了玩笑,穆解韫一本正经道:“不能受伤,早去早回。”
手肘怼了怼人,又提醒说,“听到了没?驰儿见不到娘,会哭的。”
“放心啦!”真受不了他正经的模样,言浔抖肩甩开人,一脸嫌弃道:“嘿!你个小屁孩儿,怎么还管起姐姐来了?”
“姐姐,呵,”落下手,冷哼一声,穆解韫不服气,“不就大了四个月么,用得着天天说自己是姐姐嘛?”
“不说,怕你又忘了。”这次换言浔抬手,搭在穆解韫肩上,调笑道:“是不是呀?韫弟弟。”
被叫的恼火,穆解韫生气,一把擒住言浔的手腕,顺势反扑。
外披滑落,纤影躺倒在地,枕着满地的桃花落雨。
头顶灯笼光暗,有月光倾洒而下,被身前人挡去了光亮,却又在那双桃花眼中惊刹霜华。
楚王殿下俯身,歪头敛笑,那双眼睛,艳的亮、美的净,单臂锁着人,漾笑问,“叫我什么?”
眼下两道身影交叠,鼻息交错,暧昧的气氛在空气中肆意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