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雪耻。
果然。
“也对!”话锋一转,穆徊开口,环胸仰望天际,不紧不慢道:“毕竟只有回了北祁,驰儿才是正统的皇族血脉,才是真正的皇子!”
故意扬声起调,过后放平声音,“可在西尧……”
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穆徊一并放平视线,他一瞬不瞬的看着穆解韫,只勾唇冷笑,却不再多言一语,眸间尽是深意。
闻声落,恍若惊梦起,逼得穆解韫骤然抬目。
与之对视,见桃目骤缩。穆解韫忽然明白了穆徊的真正用意,他方才故意开题引话,就是为了道出穆驰北祁皇子的身份。
穆驰在北祁是皇子,可在西尧……
“欸!四弟说得对呀!”谁知这时,穆彴忽然开窍了,走上前去就嚷,“这孩子在北祁,怎么说也是皇族血脉。可在咱们西尧……”
同样顿了顿,斗鸡眼一转,假意为难,“这就不好论了,现在连他姓什么不知道呢。”
微微抬目,穆彴瞥着穆解韫阴笑,“九弟,你说他是姓穆呢,还是姓轩辕呀?”
反问一出,言浔抱着孩子的手一抖,紧忙抬眸,第一眼便看到了对面冷笑的二人,可她无心顾及,忙不迭转目去看穆解韫。
彼时,见身前高影未动,穆解韫无言。
但言浔看到了,那双手紧握成拳。言浔知道,他定是恨极了。
穆循闻言,也是陡然一颤,当即抬手道:“三弟,你怎么能……”
他想阻止。
“太子殿下,”穆徴一见,也不迟疑,立刻走上前去拦人,“如今冬月已至,外面风大,你这身子,站久了怕是撑不住吧?走!我先扶你去父皇的寝宫候着。”
三个人,这一出里应外合唱的绝妙。
穆循连嘴都张不开,就被穆徴强推了向前行去。
后方,何历历和乔方方双双垂目,同样双手紧握成拳,沉沉的吐着气,却什么也做不了。
再没人能帮自己了,此一刻,穆解韫置身绝境,孤立无援。
他无言,绝望地抬起头,一夕之间,桃花眼中花雨倾落。点点落寞浇滴,落下来,却再无涟漪,是一潭死水。
这一仗,穆徊大获全胜。
燕王殿下勾唇,嘴角噙着笑,沾沾自喜,朗声开口,“九弟……”
正准备乘胜追击,再将他奚落一番。
“四哥说的对,”不想这时,言浔的声音陡然响起。
穆徊一惊,登时掩了口。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言浔浅笑,不慌不忙的俯身将儿子放下。
小穆驰一落地,转身就跑向了穆解韫,环着他的腿,唤,“爹爹。”
桃目低垂,穆解韫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小脑袋,没说话。
“我是北祁国君不假,但也是西尧的楚王妃。”身后言浔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卑不亢。
闻言半怔,穆解韫手中动作一顿,登时回身去看言浔。
彼时,见王妃娘娘挽笑,清灵花颜柔化寒风,明眸澄澈,其间闪着星光。这是之前,只有面对林将与时,才会表露的神情,似水轻柔,情深款款。
如今面对自己。
言浔看着自己笑,一字一句的说,“我是殿下的王妃,是殿下的娘子。”
过后明眸流转,纤影缓步向前,来至穆解韫身侧,抬手扶住他的臂弯,另一只手拉住了他。
众目睽睽之下,见两只手叠扣在了一起。
这一举动,可是让在场众人瞬间瞪了大眼睛。(目瞪口呆)
何历历和乔方方看见,更是“默契”的转目对视,两个人眼睛里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眨了眨眼,乔方方仿佛在问:殿下和王妃牵过手吗?
何历历:这个……好像真没有。
其实不仅他们怔愣,此刻再看楚王殿下,早已是木讷呆滞,傻兮兮的站在原地,一时间连回扣的动作都忘了。
感受着掌心的温度,穆解韫久久不能平静,他不敢相信,只觉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直到言浔搭在自己臂上的手轻轻移动,她拍了自己两下,像是安慰。
下一瞬,耳畔是王妃娘娘清澈明快的声音,对穆徊道:“四哥,你多虑了。我与殿下相识至今,已有七年之久,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既然我当初选择了嫁与他,便想好了一生一世,断不会有离弃之说。”
“我之所以提议合纵抗楚,是为了天下太平,绝不是为了和殿下分离。”话音未落,见双眉一弯,那只扣着穆解韫的手未有丝毫松动,言浔转目看向她的殿下。
殿下也看着她。
那一眼,许是穆解韫永生难忘的。他看见他的王妃,澈澈明眸间不仅闪着星光,还偷藏着一对月牙,当真恍若仙女下凡,美的出奇。
楚王妃甜甜的笑,贴在殿下耳边悄悄说,“我舍不得。”
这一句,她只对殿下说。
有阵风吹进耳蜗,也吹进心窝,吹得人心神荡,心情漾,穆解韫有些晃神。
“驰儿是我和殿下的孩子,”移开唇,风不散,纤指轻抚穆解韫的手背,言浔的语调坚定无比,一字一句道:“他姓穆,是西尧皇室子嗣,错不了。”
一句话出口,终是让穆解韫“起死回生”,眸间水光鲜活,桃花又开,殿下笑了。
看着他重拾笑颜,言浔心有宽慰,丹唇轻挽,笑意温柔。随后转目看向穆彴,“穆驰永远都是穆驰,殿下也永远都是殿下。”
最后一句,言浔是说给穆彴听的。穆驰是穆解韫的儿子。而穆解韫,是西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