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朝辞那日的话后,翠兰果然老实了许多,每日只是正常给李杞柠安排活,可是每次看到李杞柠却还是没有好脸色,估计是看李杞柠不顺眼,又怕瑞国公府的权势吧,毕竟李杞柠的姑姑是悦贵妃,若是知道自己的侄女被人欺负,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某日的午后天气甚是闷热,中庭有例会,云朝辞早早就走了,李杞柠用过午膳正打算去挑水,翠兰却忽然唤她去长明堂,这让李杞柠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姑外祖母平日穿得是素净些,可是身边却从来不缺伺候的人,找她必定是因为之前她和宣雅的那番谈话。
跟着翠兰走进长明堂,绕过八扇素白屏风,瞧见坐在凳子上拨着香炉中香灰的薛太后,两侧站着的宫女内侍低垂着头静候着,在李杞柠进来后他们就离开了,只剩下宫女满兰,和领着李杞柠进来的翠兰。
薛太后依旧穿得那么素净,深棕色的衣衫,一支长簪挽起发髻。
“奴婢给太后请安。”李杞柠行至薛太后身边,跪地说道。
只听得尖锐的一声“叮”,薛太后已经将铜匙扔到香炉里,接着将满兰递过来的手帕轻捻起来,轻轻地擦拭着手,即使穿着简陋,可是身上的贵气却是掩盖不住的。将手帕交给满兰后,薛太后才向李杞柠瞧去,随口说道:“哀家年纪是大了,还没到耳聋的地步,这么大声做什么?”
学宫规时,储秀宫绣兰姑姑特意训练过她们声音的高低,李杞柠始终是记得的,可是薛太后如此说,必定是有心刁难,想来今天这关不好过。
李杞柠急忙俯身叩拜,慌道:“奴婢该死,请太后恕罪。”
薛太后冷哼一声,看着手中的香炉说道:“既然你想让哀家恕罪,那就帮哀家把适才掉进去的铜匙拿出来吧。”她微微抬手,将香炉交给满兰。
满兰将香炉端到李杞柠面前后,打开盖子,静等着李杞柠将铜匙取出。
李杞柠自然知道燃尽的香灰也是有温度的,甚至可以将她烫伤,可是面对薛太后的有意刁难,她深知自己是躲不过的。若是别人她也许会为自己辩驳,可是如今眼前的是自己的姑外祖母,她也只能忍着了。
她咽着唾沫,纵使做好了心里准备,在将手伸向香炉时还是会有些害怕,硬着头皮将食指和中指伸向香灰里,顿觉炙热包裹着手指,她咬着唇忍着痛在香炉中摸索,终于找到了铜匙,然而在碰到铜匙时,她感觉到铜匙上的热度,忍着热抓着铜匙收起手,只觉得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努力控制着疼得发抖的手,李杞柠左手托着右臂将铜匙递向满兰,满兰见状急忙用手帕接住铜匙,将它与香炉一并放在桌子上。
放下手臂的李杞柠将手垂在裙摆处,她疼得抓了抓裙子,仿佛手指失去了知觉,触不出裙摆的面料,可是指尖滚油般的痛又告诉她,并未失去知觉。
“烫吗?”薛太后淡淡的问着,不等李杞柠回答,她就一边看着铜匙一边说道,“这几日哀家就像掉进香炉里的铜匙,心中像火滚般不舒服,你可知原因?”
李杞柠不用想也知道原因,无非是薛太后想念的李杞楹被人骂了,心里不舒坦,可是前几日薛太后都没有想起找她,今日怎么……
忽然李杞柠将目光向翠兰看去,在瞧见她那扬起的嘴角,李杞柠心下了然,前些日子云朝辞的话确实让她老实许多,却没有想到她抬出薛太后这尊大佛来压自己。
“奴婢不知,请太后明示。”李杞柠急忙叩头说道。
薛太后冷哼一声,嘲道:“本以为你是聪明伶俐的丫头,结果心思却不正,原想着让翠兰好好教教你,谁知你竟然让云丫头替你出头,既然翠兰要给你这个国公千金面子,不敢管教,那哀家今日就亲自管教。”
一旁的翠兰听此忙堆起笑脸,弯着腰说道:“都怪奴婢不好,未能完成太后交代的事。”
薛太后摆着手,示意她无需再说,又看向满兰嘱咐道:“去拿个木盆来,让她跪在门外举着,好好的静思己过。”
在李杞柠取铜匙时满兰就已经心有不忍,如今更是踌躇,想要开口劝薛太后,却也知李杞楹是自己主子多年来的心病,就只能来到李杞柠面前,对她说道:“跟我走吧。”
出了长明堂的门,李杞柠转身面向敞开的门跪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将会跪多久,但是她知道,天要下雨了,真是逢跪必下雨啊。接过满兰端过来的木盆,将她它高高举起后,只觉得它重量不轻。
听到满兰的叹息后,李杞柠抬起头望着满天的乌云,对满兰劝道:“要下雨了,满兰姑姑快进去吧。”
满兰没有回答,只是眼中闪过几丝不忍后转身回去了。
不过片刻,李杞柠就觉得胳膊酸,腿也麻,被香灰烫过的手指也隐隐发痒,可是她却只能咬着牙,努力举着手里的木盆,其实满兰已经选了最小的拿给她了,可是轻也好重也好,举久了都会累的。
阵阵狂风吹来,将李杞柠鬓边发胡乱的吹到脸上,她想扭着头将它们从脸上甩开,可是陆续吹来的风却不允许它们离开,几次三番后,李杞柠索性不理会。
未几,灰蒙蒙的天空传来轰隆声,且声音撕扯开,在李杞柠头顶来回转着,随着裂帛般的声音响起后,大雨瓢泼而至,丝毫不留出令人喘息的机会,噼里啪啦的从天而降砸向地面,李杞柠被急雨砸得有些懵,除了哗哗的雨声她什么都听不到,仿佛与世隔绝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