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女人一阵轻笑,抬手宣他进去。
“哀家许久未私下召见你了。”
“微臣见过太后。”
少年走到她眼前,行过礼后站定,垂下眼睫一言不发,眸光疏懒得很。
姬玥靠在软椅上,笑看着他,“你还是这般,一副不想搭理哀家的样子,要不是哀家就想看着你倔,你都不知道死过几回了。”
“”
见少年不说话,她有些气恼,声音却娇了几分,“哀家都曾未追查过,你当初是怎么逃出宗庙的,又怎么成为沈燕之子。”
“哀家之所以这么做,都是盼着你有一天能主动过来,告诉哀家,你在外面都受了什么委屈,你回来是想要什么”
姬玥抬眸凝视着少年,见他站在摇曳烛火中一脸清尘貌,如何都不受她的诱惑。
她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对他这副样子很是喜欢,不禁挑起白皙的兰花指,勾起他外衣披风上的细带。
不介意他的缄默,似乐得在他面前自言自语,“也罢,你就是仗着哀家自幼宠着你,知道哀家舍不得罚你。”
那少年也抬起手,用隔着袖的手腕阻挡她的手,退后了半步。
“微臣逾矩了。”
似在请罪,却透着一股疏冷。
让女人莫名听出了几分嫌弃,她睐了他一眼,转身嗤笑道:“你幼时被哀家养在后宫里,我让你往东,你便不敢往西。”
姬玥回忆着,他那时还是个穿宦官服的小少年,她有时看腻了,便让他换上妃子、宫女的衣裳,带她到宫宴上乱晃。
看着那些臣子,无论年少还是年老,眼睛竟都忍不住往一个女装的小少年身上瞟,这是她那段时光里极少的乐趣和闲暇。
她这辈子没宠过任何人,只有这一个小少年,他想到御书房看书,她点头,他有时故意装病不想伺候主子,她纵容。
姬玥不禁感叹了句。
不知是在说他,还是在说自己。
“可乖了”
她回眸低低笑道,“真没想到,你长大后如此薄情寡淡,你可知哀家当时还曾想过,等将你养大,就与你在后宫过完此生。”
“可你却跑了”
她当时以为,他是被哪个垂涎他美貌的老臣偷偷绑走,还派人翻遍过朝廷重臣的府邸,未曾想,竟是他故意躲着他。
她到底,哪里对他不好?
“可奇怪了,哀家知道你当初是自己逃跑的,便更喜欢你了,想看着你在朝堂上对那些老臣放肆,让他们咬牙握拳。”
“让他们一副恨不得将你弄死的脸色,却又碍于哀家在保着你,不敢对你动手。”
“沈肆。”姬玥站在低垂的红幔中,身影有些瘦削,倏然在寂寥中问:
“哀家听说你府中养了个少女,若她死,你会乖乖回到哀家身边么?”
她此刻痴妄得也像个少女。
带着淡淡失落的眉眼间,存着一丝期翼,在少年启唇前,她试图说服他。
“你是哀家最喜欢,也最纵容之人,即便是孪童出身,哀家不介意,还有谁能像哀家这般,对你付出诸多?”
“太后,总是自以为是。”少年轻垂下眼眸,淡淡嗤笑了声,眸中只有冰冷。
“微臣很庆幸,当日能从宗庙逃出,至于回宫,也从不是为了再见到太后。”
而是盼着她死。
那段在深宫中麻木的日子,他向来做着她喜欢的事,听她卧在贵妃椅上,对那些惨死之人一笑而过,其中包括他的全族。
她总用指尖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对他笑,夸她,“太后娘娘是宫中最厉害的女人,小的今后会努力伺候娘娘的。”
他那时虽不算孪童。
却过得不如一条狗。
谨小慎微,为了活命,无论与自己有血仇的姬玥要他做什么,他都乖乖听话。
“你回来不是为了到我?”
姬玥再次走到少年眼前,眼底闪过可惜,见他沉静的脸已默认,她脸上倏尔多了几分怨毒,对着殿外道:“来人。”
“沈肆轻薄哀家,将他绑起来”
“母后未免有些荒唐了。”
姬玥话未说完,殿外准备进来的侍卫倏然跪地一片,对走来的少年皇帝行礼。
姬玥目光睥向笑着走来的魏昭,看他,就像在看沈肆一样,如同在看掌心的小玩具,却比看向沈肆时少了几分温柔。
“皇上此刻不去早朝,却跑到哀家殿里做什么?”
“母后不也向来爱到朝上听政,此刻却在殿里要绑朕的臣子?”
魏昭眼底含着笑,站在姬玥面前第一次未行礼,而是开口质问。
姬玥微眯起眼,看到他如此,就像是在看笑话一般,“皇上何时如此关心哀家?”
“朕关心的是沈肆。”少年皇帝脸上有了桀骜和无畏,是姬玥过去从未发现的。
就在她思绪微变时,又听魏昭对她倾身,挨近她耳侧提醒道:“母后自求多福。”
姬玥抬眸,紧盯着他。
“魏昭,你这是何意?”
魏昭脚步挪动,围绕着她,失笑道:
“母后十四岁入宫,成为先皇宠妃,可三年后先皇仙逝,母后正值碧月年华,在深宫中难免寂寞,和焦纪牵扯不清,私养男宠。”
“朕深切同情母后,身为一个后妃想把持朝政,又不甘寂寞,只好攀附朝臣,和朝臣勾结上位,终于一齐统领后宫和朝堂”
姬玥脸色逐渐发沉,未曾想,眼前的少年皇帝昨日还对自己十分恭敬,今日突然如此大逆不道,当着一群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