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动的水面渐渐平静,在一只极强的怪物以压倒性的优势将符篆抢到手后,他庞大的身躯将其他尚在半空的怪物打散,让他们被迫下落,沉入忘川河底。
云柯和玄真分别站在两侧船边,似乎能感觉到一束束冰冷的目光从漆黑不见天日的水底射来,贪婪地扫过河面上漂浮的乌篷船身。
云柯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原本有些放松的内心再度高高悬挂。
水底偷袭的怪物并不可怕,有灰雾保护,可以将那些对他们有强大威胁的东西全都隔绝在外,而九州沉沦的“波涛”尚未消失,也不可能出现,能毁灭虚云宫宝筏的那种怪物。
可那一束束扫视而来的冰冷目光,着实让云柯有点发颤。
他可以很肯定的说,那些家伙的视线不是胡乱扫视的,他们都有明确的目标。
他们都看见了他!
都发现了头顶这艘船上有活着的东西!
可为什么那些疯狂的家伙居然不攻击他们,能忍耐这么久,到底是为什么?
“那些鬼东西就藏在水底,他们在等着什么。”
玄真淡漠的声音在云柯脑中响起。
是啊,这些怪物在等什么?
云柯脑中再度浮现出刚才的场景,怪物一只只从天空落下,就如同龙卷风过境,从天下掉落的各种杂物碎片雨一般,几乎遮蔽天空。
一大团扭曲畸形的杂乱聚合物落入忘川,就在他们快要没入水面时,无数膨胀而又布满细丝的眼球,齐齐转动,似乎透过灰雾,将云柯牢牢锁定。
眼神的中透出的贪婪与疯狂,像是一只只滑腻的触手拂过体表,留下一道道冰冷的留痕。
想到这儿,云柯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乍现。
那些怪物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将船内所有活着的东西拖下水底的机会!
云柯的脸色愈加凝重,他变化了下姿势,将两只手臂抱在胸前,手掌轻轻抚摸,将皮肤上的鸡皮疙瘩全都给按了下去。
“我就说这几天为什么没有怪物袭击我们,原来是这些家伙全都藏在船下面……他们到底在等什么。”
“很明显,能让这些疯狂怪物等待的,只能是一个可以满足他们嗜血**的机会。”
玄真站在船头,他突然展臂前伸,一柄锋芒毕露的剑芒被他从袖袍中抽出。
唰的一下,剑芒前端几乎触及水面,锐利的气息在忘川河面上荡漾,激起道道波纹。
哗哗哗——
细密的水花像是下雨天路边上的水潭,无数雨滴落在上面激起道道波澜,又像是一只鳄鱼紧贴水面,低吼着溅起细密水花。
玄真眉头聚拢,一对眼睛拉的有些狭长,瞳孔深藏其间,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锋芒乍现。
他紧了紧握住剑芒的右手,左臂背在身后,略显宽大的袖袍中,无数符篆绕着手臂转动。
哗哗哗——
没有出现他预料的情况。
水花越来越小,一道道激起的波纹也被忘川渐渐抚平,玄真微不可见地皱起眉头,右臂轻轻抬起,再度下压。
这一次溢散的剑气比刚才还要大上几分,差点蔓延到灰雾外去。
可这次水面上甚至不再出现更多的反应,连原本激起的波纹也逐渐散去,只剩下剑芒本身的激荡。
“问题有些大了。”玄真后退一步顺势收起剑芒。
“那些怪物连这种刺激都能忍受,这不对劲。”
透过玄真的视角,云柯也看见了刚才的情况。
他想了想也学着玄真的动作,右掌前伸,一道细小的雷霆射入水面,在被忘川侵蚀前炸开,掀起的涟漪被他控制在了灰雾内侧。
波纹在忘川的流淌下,被渐渐抚平,云柯收回手掌,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这些怪物对他的挑衅,居然毫无反应。
这太反常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玄真淡漠的嗓音在云柯脑海中响起,顿了顿,他建议道:
“要不你起一卦?单纯算这些怪物,就算牵扯到忘川,以你现在的云宫算术水准,不借助半瞎子法力最多也只是什么也算不出。天道应该不会惩罚一个揭窗帘,揭到茅房去的人。”
如果你不加最后一句,那还算是说的人话。
云柯在心底腹诽一句,转身走向舱内,声音在玄真心底响起。
“你暂时先一个人看守船头,我进去算一卦,那些怪物既然沉得住气,这会儿应该不会偷袭。”
刚走进船舱,听见动静的陈志清瞬间睁开双眼,他用眼神询问云柯,是不是轮到他换班了。
“不用,我先起一卦。”云柯摇摇头,伸手在桌面上一抹,取出五枚铜板和一块古旧的龟壳。
他抽出椅子做好,闭上双目微微敛神,强大的魂魄将有些躁动灵觉收敛在内,心情缓缓平复,如一面如镜般的水面,不起波澜。
呼——
长舒一口气,云柯伸手盖住五枚铜板,手指动了动,最终将其全都捏住,另一只手扶住龟壳,二手猛地一合。
心中默念,“玄真接下来的未来。”
在忘川上,卦象极易被干扰,云柯为了保证能算出东西,选择以玄真的未来作为目标。
这样既能避免测算自己命运,导致的气运相冲;又因为玄真是自己的替身,对自己的行为不会反抗,而且他的身体还是由半瞎子法力塑造而成的,能够最大程度避免忘川上的干扰。
啪——
几声清脆的铜板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