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子时,死一般的寂静将邙山镇倒扣在内,就连往日不绝如缕的虫鸣也不见踪影,太阴星隐没,星光暗淡,整个小镇被一块没有形体的巨大阴影所笼罩。
云柯站在一座筒子楼顶端,极目远眺,他盯着远处一片灯火稀疏的住宅区,双目暗含金光。
“百姓们都被转移出来了,这是什么?隐蔽阵法吗?”
天眼金光所至,房屋墙壁形同虚设,小镇边缘的一大片的住宅中,躺着几十个昏睡的百姓,他们身上都罩着一层土黄色的神光,云柯微微感知了下,发现这层神光居然能够屏蔽灵觉感知。
云柯猜测,这是侠客们准备今晚在小镇中决战,事先将可能波及的百姓转移了出来。
他望向小镇中心,原本空无一物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像是锅盖一般,将小半个镇子给彻底罩上,不通内外。
天眼的视线被屏障被反射了回来,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能依稀感觉到,屏障中充斥着大量内力与妖气。
这里就是侠客和妖物的最终战场。
云柯挑挑眉,正准备继续打开天眼,但一闪而逝的龙气虚影,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时限,龙气和诅咒已经开始慢慢复苏,这时候使用望气术和天眼太过危险。
以他现在的身体,如果再被天雷劈上一次,或许不会死,可要想在恢复如初,可能就不是几个小时那么容易。
夜风拂过,原本飘逸白净的须发此刻却如同晒干的杂草。
枯黄、干燥,打着结在他脸上黏作一团,只是在风里象征性的晃了晃,不复往日光彩。
云柯伸手插入胡子,使劲向下拉了拉,不仅没能梳顺,反倒扯断了几根,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又把双手插入发根,这次吸取了教训,一点点将打结的头发轻轻分开,理顺了几根头发,手指累的不行,云柯放弃了这项庞大的工程,吹了吹指尖的头油。
“现在情况如何?侠客和妖族是不是打起来了。”
“这可不是问问题的口气,既然你自己已经亲眼看见,又何必询问,向我祈求答案。”
“你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讨喜。”
云柯转过头去,身后站着一个面容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正是他的替身,虚云宫张道长。
张道长走上前来,和云柯并肩而立。
“你我本为一体,看来你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你觉得这场战斗谁会赢?”云柯问道。
“你的状态已经差到连这样的局面都看不清的地步?”
张道长转头望向云柯,可惜后者的双眼被额前的白发遮蔽,没看到任何东西。
“只是想问问你的看法。”
云柯没有解释,继续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彼此印证答案,方能更加接近真相。”
张道从怀里掏出一枚油纸包,将其递给云柯。
“赢家,输家,都只不过是两只为了争夺一块救命血食的饥饿猛虎,最终的胜者也不免遍体鳞伤,只是活下来罢了。”
说着,张道长一跃而起,在屋顶上跳转几下,迅速消失在夜幕当中。
许久后,声音才乘着夜风杳杳传来,有些失真。
“符篆里蕴含的法力尚且够用,这几天你安心算命,不用给我输送法力,小心别被妖物顺手抓作人质。”
云柯嘴角微微勾起,解开油纸包上的绳索,里面放着一根龙气缠绕的发丝。
“这家伙,不愧是我早早就分离出来意识。”
咳咳咳——
云柯刚把油纸包收好,突然伸手捂住嘴巴,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后,他勉强直起腰身,用另一只手从怀里取出一张手帕,细细擦拭嘴角和手掌处的血迹。
这几天诅咒复苏加快,让他算命后去散播消息的负担也成倍增加。
颤巍巍地走下筒子楼,刚打开门,等候许久的小黑一趟子冲了出来,很懂事地没往云柯身上扑,只是绕着他不停打转,时不时地抬起前爪,给云柯不停做着“恭喜,恭喜”,汪汪直叫。
“好好好,乖狗狗,快扶我进去。”
云柯和以往一样伸手按在小黑头顶,将它的毛梳理整齐后又揉成狗窝。
不过这次云柯没再放手,小黑后腿一蹬,人立而起,任由云柯撑着他的脑袋一路朝屋内走去。
将云柯搀扶到书桌旁,小黑汪汪叫了两声,跳上椅子,从桌上叼了几张驱邪符,正要跑到门口给房间加固。
突然,一直无精打采的云柯坐起身子,他一把将小黑抱进怀里,双目锁定大门。
“汪汪汪!”
小黑不明所以地叫了两声,扭了扭身子,调整了下坐姿。
“小黑,别动。”
云柯轻拍小黑狗头,低声安抚道,另一只手环过小黑脖颈,轻轻它的拖住下巴。
“呜~。”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感觉到云柯紧绷的肌肉,小黑还是乖乖听话,一动不动。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云柯双眼眯成一条缝隙,怀里的小黑全身毛发瞬间全都立了起来。
冰寒而诡异,夹杂着死鱼腐烂的发酵气息,顺着门板上的缝隙一点点渗入房间。
仿佛有看不见的触手划过二者体表,正在探查屋子里,有无活物。
“呜——”
小黑使劲向后缩了缩,靠着云柯,獠牙外露,冲着大门龇牙咧嘴,喉咙深处发出阵阵警告的呜咽。
嘶嘶,嘶嘶。
原本大门上贴着的两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