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楠下棋的时候喜欢做一个小动作,遇到不解或者困惑的地方,他总爱轻咬下嘴唇,雪白又尖锐的犬齿压着唇上的软肉,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穿进去,让血珠沁出来。
阮时没有看他,垂着眸,表情是非常难得一见的认真和肃穆。
棋盘上,黑子呈显着优势,白子落于下风,但是仔细观察,整片棋形看下来,又好像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叶楠的白子已经被吃了很多,他捏着棋子,不知道该如何落子。
抬眸看向阮时,却发现阮时轻轻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叶楠心惊肉跳地得出一个结论。
一个几乎是不可思议的结论。
——她,在紧张?
在黑棋呈现显着优势的情况下,她为什么要紧张?
除非,她发现了某些能够轻易突破当下局面的某个点。
仅仅一颗子,真的能逆风翻盘吗?
传说中的神之一手,会出现吗?
叶楠不知道,他咬了咬唇肉,手几乎开始颤抖,他哑了声音:“我……”
阮时对他摇了摇头。
叶楠舔了舔唇角,心跳如同擂鼓,他缓缓垂下眸,一片乌黑的睫毛像鸦羽一般颤动着。
“啪嗒。”
白棋落子。
阮时勾了勾唇角,然后主动放了两颗子。
放两子,是主动认输。
叶楠愣住了,看向她。
阮时解释道:“这一步,你应该从更早之前就酝酿到的,你知道我下棋的风格,喜欢纵观全局去给地方设陷阱,于是你看似在一步一步挑衅般的化解我的陷阱时,同时在给我挖坑。”
她静静地看着他,温柔又笃定地说:“你学会给自己留后路了。”
叶楠:“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很强,不留后路我就死定了……”
赢了阮时,他看起来似乎并不特别开心,依然垂着眸。
“这次只是意外,你根本就没有用上全部的实力。”
他语气有些难过,有些低落和沮丧。
阮时愣住。
“什么?”
叶楠:“从你开始你就在让我,是不是?”
对上少年几乎有些发红的委屈眼眶,阮时忽然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我在让你?”
她低低地呢喃了一句,语气有些难辨。
沉默半晌,叶楠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抬起来了,他对上了阮时的眼眸,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你自己?”
阮时站起来,一手按住他的后颈,让他看着棋盘,自己则几乎跟他脸贴着脸,她说:“哪一步在让你?嗯?指出来给我看?你能指出来下在哪里才不叫放水的话,你就是我爸爸。”
这对热衷于当别人爸爸的阮时来说,不可谓不是莫大的羞辱了。
叶楠看着棋盘上的黑白交错的棋子,忽然怔住……
因为,他真的找不出来哪一步是她让步了的。
她下的每一手棋,都暗藏杀机,分明就没有丝毫留情。
如果不是他从开局前就开始盘算了给自己充当后路的那一步,他在这样的攻势下面,根本就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啪嗒。
啪嗒。
冰凉的液体从眼眶里涌现,滴落至棋盘上,发出一声声脆响。
这声音让阮时僵住了。
她按着少年后颈的那只手有些说不上来的局促,像是被人按下了什么机关,几乎开始不受控制地感到某种古怪又微妙的情绪,把她整个胸腔都灌注灌满,几乎要喷涌而出。
她有点慌神似的,“喂,你,你别哭啊。”
第一次,她的声音多了某种疑似慌张的语气。
尽管,似乎只有一点点。
而与此同时。
主系统空间。
密密麻麻的诡异符文一串紧接着一串,疯狂涌现在巨大的投影屏幕上。
而屏幕的前段,是一台插着无数跟管子的大型机器,机器上同样有一个屏幕,屏幕上显示着类似心电图的数据,原本那数值平平稳稳的,没有丝毫变化——
却忽然在某一个瞬间,它以一种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往上涨了一大截。
一跃而上的数据让那投影屏开始出现诡异的符文,猩红色的诡异符文,像某种邪恶的祭祀仪式上的祭文。
同时,仪器爆发出了第一道声响。
【滴——】
【滴——】
【滴——】
【检测到s级实验体整体数据异常——】
【熵值有明显变动——】
随着这道音质冰冷的声音响起,屏幕上的异常数据猛地开始回落,就像一个垂死的病人回光返照后心脏再度缓缓归于寂静。
【滴——】
【数值回落——】
【滴——】
【滴——】
连续响了好几声,这机器音才终于安静下来。
整个空间也显得异常安静。
此时,一个黑袍少年从黑暗处走了进来,黑袍与红色花纹相间,从衣袍的衣摆疯狂蔓延往上。
这少年仅仅露出来的只有一双手,其他的全笼罩在黑袍之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不见天日的原因,他的手显得异常的惨白,也因此,那深绿色的血管也就更加的触目惊心。
他抬了抬手,惨白又瘦长的手指按住仪器的一角。
【大人,您来了】
阮时的系统因为主系统的异常被召唤回来,谁知一回来就看见这位。
它的本体是一个俊秀的少年。
朝黑袍少年一鞠躬。
他的神态里竟然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