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世安说道:“我知道,他没去秦园,先到我这里走了一趟,看样子是动了脑筋了,我有准备。”
“什么准备?”
“若是真的要端,只有先离开此处了。反正黑市其实就是这些人,除了钱也没有别的家当。逃命换地方是常有的事情。”阮世安很平常的说。
秦霜的眼睛瞪的溜圆,问:“还有呢?”
“还有?……最好不端吧……没有别的办法,小小的黑市对抗不了朝廷的大军。”
“你走了,我怎么办?我走不了啊!”秦霜着急地说。
阮世安的脚步顿住了,转过头来看向她,犹豫了一会儿,说:“权宜之计,躲过了这一时的风头,等那个晋王带着人走了,我再回来。”
秦霜连忙摆着手说:“这个不妥这个不妥,我那天听郭荣和白益聊天,话里话外都是对那个永安王的不满,他们说,皇帝也有些后悔当时对阮家的判。就说明这两个人,很有可能成为你翻案的帮手的。若是对抗就此躲了,岂不是错过了机会?”
阮世安眼神晃了晃,带着疑虑问:“找他们帮忙?”
“嗯……是啊,不说白益,就说郭荣,他是皇帝的义子,在皇帝面前说的上话。也知晓皇帝心意。若是有他帮忙,使皇帝出手再好不过。”
阮世安眼睛中的光亮了亮,似乎有些心动,可是很快就熄灭了下来,他冷笑了一声,语气颇为凄凉,说道:“皇帝?……皇帝才是最靠不住的那一个。”
秦霜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也跟着一痛,没有说话。
又一阵风吹来,阮世安眯了眯眼睛,眉宇中全是苦涩。一边走一边说:“你可知当初我们家为何会获罪?
……当时朝廷军队势如破竹,各地的割据王侯都已经被平了个干净,除了那永安王据守的西南。天下初定,正是该裁军,让兵士解甲归田,修养生息的时候。
可是永安王用着大军,回传的捷报不断,就是不能了这战事,常年在边境驻扎,管朝廷要粮要响……近八万的大军,供养的兵器粮草,不是一个小数目。
当时我爹一心要在全国丈量土地,修渠善水利,处处都要用钱。可是天下刚刚一统,连年征战田地荒芜,到处都拿不出来钱来。
但凡有些也都供给了永安王的军队。
皇帝的意思,是大家先饿着忍一忍,等永安王将那扰乱的祸根给平了,国境安稳,再说其他。
我爹起初也同意,可是两三个月过去了,永安王又要军饷,战事还是没有了结。永安王说,西南边陲的蛮人狡猾,地形复杂,他们的军队虽人多,但是水土不服,举步维艰,需要再多一些时间才可控制。
我爹不信,因为按照永安王往日的军功和成绩,他不该如此草包,让一群蛮子缠得动弹不得。
他将此怀疑跟皇帝说了,皇帝也有些动摇,于是由我爹主持,暗中派了人去西南调查永安王。
这一调查,果不其然,查出了永安王与外敌勾结,时不常的在边境演一出侵扰的戏码,为得就是保持自己的权势和军功,怕一朝战事完了,飞鸟尽良弓藏,他没有了现在的权势和地位。
调查的人,死伤无数,拼死拼活的带回了一封永安王里通外国的亲笔书信。上面就是他与西南东瑶王的勾结商议的证据,何时何地出多少人,计划死伤几何都写得明明白白。
此证据公布在朝堂上,顿时惊起了一片惊涛骇浪。文臣武将互相攻讦,还出过私底下斗殴泄愤的事情。
武将们认为,我爹这是要捏造‘莫须有’的罪名构陷功臣,想要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在浴血奋战的兵士尸骨上争权夺利。
还极尽嘲讽之能,说当初打江山的时候,这些文人一点用都没有,现在眼看天下要平了,他们蹦出来嗜血食肉,如同秃鹫。
武人说话带粗,真实情况要比我现在说的这个还要难听。
我爹实在气不过。在朝堂上也破口大骂,说他们只知打仗要军功,自私残暴,无大局无德行,天天叫嚷着要以战养民。不知道天下二字以民为本,不愿止戈劳民伤财,如吸血水蛭,迟早要抱着军功将国家拖垮。”
阮世安顿了顿,说:“我爹最后说了一句,自古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你们要是有点良知和见识,就该主动请辞裁军,交由文臣协助皇帝治理天下。”
秦霜见他脸色凝重,问:“……这句话怎么了?”
“正是因为这句话,中了他们的口实,成为了我爹蓄意构陷功臣的初衷和证据。”阮世安声音凄凉,“他太急了,急于要做些为国为民的好事,也太相信皇帝……
永安王本以为自己暴露了,不声不响地在西南准备负隅顽抗。
可是谁知证据到了朝中,一干武将同僚帮他说话,隐隐有了翻盘的机会,于是他大胆只身进京,以示清白,向皇帝喊冤,一时间舆情更是倾向与他。
……那亲笔书信本不能抵赖,可偏偏……可偏偏……”
阮世安神情痛苦,眼泪无声无息地从眼角落了下来,说,“可偏偏阮家有一个我呀……”
阮世安说完,身子轻微晃了晃,像是被风吹的站不稳似的。他垂了眼睛,眼泪像是珠子似的大颗的掉了下来,很快又被他擦了去,随即他深吸了一口气,抬了眼睛,用平静地语气说,“我如何也没有想到,有一日我仿字的本事,能害了我全家的性命……”
秦霜见他这样,不知怎的也跟着哭了,伸出手去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