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是一种人际交往的工具。……”解耀先猛然想起了“连翘”说的话。他伸手接过影山善富贡递过来的香烟,拱了拱手笑道:“老话讲,烟酒不分家,学生就不客气了!……”
“王胖子”翻译之后,影山善富贡满脸喜色,连连说道:“よかった!たばこと酒は分けない!和漢満蒙朝も分家せず很好(烟酒不分家!和汉满蒙朝也不分家)!……”
解耀先正在懊恼给影山善富贡宣扬殖民主义提供了可趁之机,影山善富贡又掏出来一个打火机,“咔嚓”一下点燃了递到解耀先面前。解耀先一见影山善富贡的打火机,不由得愣了一愣:这不是自己叫战智湛在哈尔滨读大学那前儿,结拜大哥“海哥”家的嫂子萧慧敏送给自己的见面礼,德国生产的k(卡尔威登)打火机吗?自己打到行李里,寄回了山东老家,怎么会在影山善富贡手里?这款打火机的外壳是纯银的,上面浓厚欧式风格的纯银浮雕平添一份贵族的气质和欧美风情。
影山善富贡见解耀先关注他的卡尔威登打火机,笑了一笑,熄灭了打火机,很大方的送到解耀先面前,用“协和语”说道:“这个,我的,礼物!送你,朋友大大的!……”
解耀先顺手拿过影山善富贡的卡尔威登打火机,手感沉重,和慧敏嫂子送给自己的那支是一模一样的。解耀先眼睛的余光一扫,发现影山善富贡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仍然是笑眯眯的,可是“王胖子”的小眼睛瞪得溜圆,都要放绿光了。
解耀先“咔嚓”一下打着了卡尔威登打火机,点燃了影山善富贡送他的“赐”牌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还真奇了怪了,居然一点不适也没有。只不过,这种“赐”牌香烟一点也不好抽,比“大中华”差远了,就是连“红塔山”都不如。解耀先后来才知道,别看这种“赐”牌香烟每盒只装五支,那可是大有来头,全名叫做《满洲国御赐香烟》。是以“大满洲国”的儿皇帝溥仪的名义向有功的官兵发放的奖励品,以鼓励官兵建功立业效忠帝国。别说市面上,就是等闲之辈见也见不到稀罕物。
解耀先抽了一口“御赐香烟”,将卡尔威登打火机在手中抛了抛,他发现“王胖子”眼镜后面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仅眼珠子死死的盯着卡尔威登打火机,就连圆咕隆咚的脑袋也上下俯仰,嘴巴半张着,哈喇子眼瞅着就要流出来了。
解耀先将卡尔威登打火机轻轻的放到影山善富贡面前,笑了笑说道:“影山君以心爱之物相赠,足见对学生的深情厚谊。这款打火机名贵之极,指定贼拉贵重,与学生的身份不符。学生只是个穷教书匠,何德何能,敢接受影山君这么贵重的礼物?能有个洋火儿使就足够了。呵呵……学生思之极恐,深怕身上带着这么贵重的打火机,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影山君武运长久,学生的小命恐不久长!……”
解耀先说罢“哈哈”大笑。影山善富贡听完“王胖子”的翻译,向解耀先一竖大拇指,“马鹿马鹿哇”,“稀里糊涂哒”的慷慨陈词一番。还没等“王胖子”翻译给解耀先听,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如破锣的声音:“影山先生は豪快で,金が土のような親友に会ったのだから,横田正雄を紹介してくれ(影山老师这是遇到了哪位豪爽仗义,视金钱如粪土的好朋友,快介绍给我横田正雄认识认识)!……”
那三个精壮的汉子始终像木头橛子一样站在包房门前一动不动,似乎眼睛都没眨一下。这时听到包房门外有人说话,三个精壮的汉子立刻动作敏捷的拔出后腰的“南部十四式”。两个汉子身形一晃,手持“南部十四式”挡在了影山善富贡身前。
解耀先心中不屑的想道:“嘿嘿……一群臭驴马烂子!至于吗,吓成这个熊色!……”
影山善富贡向两个汉子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横田君だよ,このクソ野郎,どうして来たんだよ(是横田君,你这个臭家伙怎么也来了)!……”
上唇留着“卫生胡”的汉子一把拉开包房的房门,一个右转,站到房门的一侧,双脚一并“咔”的一个立正,敬了一个礼。房门开出,一个中等身材身着小日本鬼子佐级军官军装的人出现在房门前。解耀先心中“噗通”一跳:这个人他认识!正是被他打得满地找牙,一招就抢了腰间佩刀的小日本鬼子关东军哈尔滨宪兵队特高课课长横田正雄少佐。
“先生がここにいるから,生徒が来ないわけにはいかない(老师在此,学生不敢不来)!……”横田正雄旁若无人的“咵”、“咵”、“咵”的走到影山善富贡面前,两只大皮靴脚后跟儿“咔”的一碰,向影山善富贡敬了一个礼,恭恭敬敬的说道:“久しぶりに先生にお会いしました,先生変わってない(好久没有见到老师了,老师别来无恙)!……”
接着,影山善富贡和横田正雄就你一句“马鹿马鹿嘎”,我一句“稀里糊涂哒”的寒暄起来。解耀先和“王胖子”面面相觑,谁都不敢插话。可解耀先的眼睛却向横田正雄的腰间扫了一眼,小日本鬼子宪兵傅家店分队的队长豊田瑛介中尉替横田正雄找回来的那柄“御赐刀”,横田正雄果然厚着脸皮又挂在腰间。也难怪豊田瑛介卖力气,那横田正雄和他都是北海道的同乡,二人的私交甚好,常在一起喝清酒、欣赏歌舞伎,有了事情能不奋勇上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