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鱼慨叹:“世人多是捧高踩低,就拿在下义兄的遭遇来说,整件事确是因定西公府而发,但细细想来,从头到尾,定西公府对此事,根本就毫不知情,只是外人意欲讨好定西公府而为之。这样算下来,我义兄的家仇,真的能算在定西公府头上吗?若是找错了仇人,所谓报仇,于冤死者而言,有何意义?梓霖姑娘说,是与不是?”
“可是,我长兄之死,是谈傲亲口承认的,又怎会找错了仇人?”
“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最是奇怪。据在下了解,事发当时,众人赶到小厢房,梓归兄已死,又没有人证,正常人杀人后都会逃了,若真是谈傲打死了人,他为何不离开?又为何要自己承认?就算定西公府势大,梓归也是帝都守备府里的长公子,为平息此事,要处理整个帝都守备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谈傲何必给自己找那许多麻烦?所以,在下以为,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不为我们所知的隐秘。”
听了公输鱼的这些话,梓霖略浅的眸光微微闪烁,明显也是心生了疑虑,只是在过去的半年时间里,她为复仇假扮仓临、接近世子,桩桩件件,付出了太多,一时不能接受、也不愿承认,自己竟是找错了仇人,“这只是你的猜测,你有何凭据?”
“凭据,暂时没有。不过,在下已经查出了些许眉目,只要梓霖姑娘答应配合,暂且按兵不动,相信真相很快便能水落石出。”
梓霖淡淡冷笑一声,“说来说去,你并无真凭实据,我为何要相信你,又为何要与你配合?”
公输鱼猛地一探身子,冷不防地贴近梓霖的脸,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梓霖姑娘,你不想与我配合,难道是想要推我去找世子配合?你,舍得吗?”
言下之意是,若梓霖不肯配合,公输鱼便要去世子那里告举梓霖,届时,梓霖不仅再无报仇的可能,自己的性命都将难保。然,这明明白白的威胁之言,却被公输鱼这个“登徒子”眉眼含春地给处理成了撩骚挑逗。
梓霖整个身子被迫后仰,怔怔地盯着眼前这张华光逼人的精致面容。在这不动声色却是生死较量的边缘,一个眉角微扬的媚眼抛过来,便如煦风吹破了花苞,绽出一汪妖娆春色,漫上梓霖的脸颊,绯红了一个少女初开的情窦。
幽暗的厢房里,缱绻的蘅芜香气,在不合时宜的危险空气里,慢慢漾开。
“嗖”的一声,一记蓝光选在了最不识相的时刻自窗缝里飞入,挤破密实厚重的绯红色暧昧气流,直冲梓霖的太阳穴!
公输鱼目色一凛,一把将梓霖搂进怀里,就势一滚,勉强躲过了那道蓝光袭击。
蓝光紧贴梓霖后身而过,落在旁边的书案上。“嘭”的巨响轰起,暗红色几案应声炸开,磔做无数木屑,散落于空气中,若一席暗红色薄雨,瞬间浇灭了那些丝丝缕缕的绯红暧昧之气。
一时间,厢房中的空气如被狂风怒卷,横冲直撞,各种的家什摆件摇晃磔荡,或卷翘、或倾翻、或断裂,“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
公输鱼护着梓霖,如一卷裹荷之盘叶,于凌乱翻转的激流中,勾出一道长长的流丽水弧,直到撞上了墙角,方才停住。
为保护梓霖,公输鱼的手肘磕到了壁板,发出一声清脆而空旷的声响——“咚”。
尘靡落,烟屑定。
栖于公输鱼怀里的梓霖,与其说是被惊吓到呆滞,不如说是被公输鱼的“舍身救美”给震懵了。
公输鱼冲着怀中那一抹绯红翘了翘唇角,说:“梓霖姑娘莫怕,这番袭击应该不是冲你,应是尾随在下来的。看来,今日在小厢房外静候在下的,不只是你;而关心梓归兄旧案、同时又盯着世子的人,也不只是你和我呀。这样吧,在下这就将他引开去,至于姑娘你,还望能听在下方才劝告,在真相水落之前,暂且按兵不动。对,就是保持这个姿势,哇喔,极美。”
说完,公输鱼又冲梓霖挤了一下眼睛,若办完事不能留宿的偷情郎一般,匆忙提裤闪人,还不忘洒下绵绵情意,留给席地而坐于角落里、被抽空了似的、仍旧一脸蒙然的姑娘。
待梓霖手下的蒙面人听到异常响动从门口冲进来的时候,公输鱼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窗口处。
蒙面人环顾了一下狼藉一片的厢房内饰,方看见角落里“保持姿势”的梓霖,慌忙上前将其扶起。
“发生了何事?那公输鱼呢?”
心猿意马的梓霖努力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喃喃道:“目前的局面愈发的不明朗,多股势力介入,或许,我们确实应该按兵不动,‘保持这个姿势’。”
蒙面人不解,皱眉凝视梓霖,问道:“保持什么姿势呀?”
这是公输鱼临走前留在梓霖耳边的“撩骚蜜语”,蒙面人自然是听不懂了。
梓霖面色一红,避开蒙面人逼视的眼神,用正常的言语解释道:“我是说,咱们伺机杀世子的事,暂且停一停。”
说完,她回眸看了一眼墙角边,那块刚刚被公输鱼磕到的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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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子厢房里。
公输鱼一边给自己淤青的手肘擦着药油,一边埋怨说:“猫兄,我叫你暗中出手,只为制造一点骚动,要那梓霖以为真有多股势力在盯着这件事,以此迷惑她、逼她暂时停止行动,以方便我们继续追查,你随便使个两三成的功力就好了,何须使那么大劲儿,险些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