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鱼看了看雪鹰的神情,与众人一般,也以为她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不由地心虚起来,带着几分惧色、几分歉意,讪讪地说道:“呃,雪鹰,其实,虽然,黄掌事人陷害我在先,我是有些气恼与他,但我以人格起誓,我绝无杀他之意!刚才,你也听到雨隹兄说了,他已然收术,可没想到,有根针竟是被黄掌事人自己衣襟上的绦扣绊住,拔晚了!哎呀!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真真是想不到的意外呀……”
好一番扼腕顿足,惹来众人唏嘘惋叹声一片。
见雪鹰没什么反应,公输鱼眨了眨眼睛,接着说:“呃,不过雪鹰你放心啊,这件事虽是意外,但怎么说,我都有监管不周的责任,断是不会让黄掌事人白死的。我会禀告姑母,黄掌事人为我帝都耳目网殚精竭虑、操劳过度而亡,抚恤规格必为最高。至于他诬陷我之事呢,死者为大,我就不予追究了,大家也都不要再提了。哦对了,呃,方才我瞧着,黄掌事人临走前,眼神、手指,朝向的都是你,料想定是最为放心不下你与腹中的孩儿。我公输鱼当着大家的面,拍胸脯保证,以后,你们母子的吃喝拉撒、生老病死,一切事宜,皆由我公输鱼负责!呃,你,意下如何呀……”
众人交头接耳,纷纷对公输鱼这一番居上位者的抚恤安慰政策擘指相赞。不管黄隼生前所为有多错,人死账清,不再追责,且遗孀遗孤也有了保障着落,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暖心结果。
这一番操作,公输鱼在众人心中委实不高的印象分可谓是提升了一大截。
不过,对于表少爷的这般恩恤,人家“苦主”雪鹰,可还没有表态呢。
知道众人都在提着一口气瞧着她、等着她,雪鹰偏偏不着急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整理起了略显凌乱的发髻衣衫,像是在故意考验大家的耐性。
众人面面相觑,相互劝慰:许是孕妇反应都慢,不着急,且等等便是。是啊,孕妇嘛,理应给予宽待。
好一会子之后,雪鹰方才整理完毕,朝向公输鱼,飘飘敛袖,屈膝一福。
哎呀呀!吓得公输鱼慌忙阻了她的礼:“使不得使不得!雪鹰,你有何要求但提便是,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必定允你!如今你身怀有孕,怎好再多礼数!”
众人也是觉得奇怪:这黄隼死了,公输鱼即便不是有心为之,也是有一定的责任的。身为苦主的雪鹰,还怀着黄隼的遗腹子,对公输鱼这个“仇人”,别说是提什么要求了,当撕当打才对,如何还恭恭敬敬地行起礼来了?难不成,这又是有何让人意想不到的“内情”?
毕竟是今晚发生的意外太多,连带着大家的思维都不往正常方向走了。
果不其然,雪鹰开口了,又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表少爷无需担心,我根本就没有怀孕。”
“什么?!”
公输鱼险些被惊出一溜跟头。她身后表情各异的众人就更不用说了。这反转,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且没有道理可言。既然雪鹰根本就没有怀孕,那刚刚黄隼死前,二人那一番郎情妾意羡煞仙的操作又是什么情况?
雪鹰才不管众人的震惊,自顾地侧目瞥向躺在一旁地上的黄隼,她面上,之前的含情脉脉、温柔香暖全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限鄙睨、无比厌恶,嗤之以鼻道:“黄隼这个下流猥琐、跋扈自私的老男人,根本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仗着自己地位尊、资历高、深受楣夫人信任,便为所欲为,对手下极力压榨欺凌,对同僚竭尽排挤针对!多年来,我被他压制、受他欺辱,苦不堪言,早已对他恨之入骨,巴不得食其髓、饮其血,又怎会真的与他珠胎暗结?!”
这番言辞如一卷洪流,强势袭来,直接将一切覆没。所有站在岸边来不及躲闪的人全都被震到哑然了。
唯有一人逆流而上,以单薄之躯迎着风高浪急,挺立于洪流之中,仗义直言道:“你胡说!我们家主才不是那种人!他宽厚仗义,从来都不曾欺凌与我等!”
众人侧目,呀意地看着这只无惧风浪的小虾米——黄隼的随侍。
雪鹰眼中闪过一丝微微的诧异,没想到竟会有一只不知死活的小虾米胆敢跳出来与她这条翻浪覆潮的巨蟒对阵。当然,她眼中更多的还是不屑,这虾米小得她几乎都没看到,又怎会当一回事,“大家瞧瞧,这就是最好的例子,这就是黄隼的本事!被他常年欺压之人,不仅身体顺从与他,就连思想都依附与他,以他为天,甘愿受他欺辱,还感恩戴德呢!”
小虾米还不死心,“你……”
“我什么?!我被黄隼扒光衣服推倒在榻上的时候,你可看见了?!我被黄隼逼着散布表少爷的谣言时,你可听见了?!还是说,你身为黄隼的贴身随侍,对他所为这一切根本就是全都知晓,是他的帮凶啊?!”
“不,不是,我不是……”
“你不是就给我闭嘴!”
随侍赶忙闭嘴,乖乖退去了一边。
果然,小虾米就是小虾米,纵使问天借了胆,也是抵挡不了巨蟒的回口一击。
就见那随侍缩到黄隼身旁,跪伏在地,惊惧中尽显憋屈。自己的家主莫名死了,死后还要遭人叱骂,他想为家主说句话,却也是只有维护之心,没有维护之力。
公输鱼瞥了一眼那只委屈而可怜的小虾米,又看了看那条威势遮天的巨蟒,抿尔一笑。她注意到,雪鹰所用的称谓又变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