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侍卫们无功而返,回禀说,刺客跑了。
那气派的贵人气得直跺脚,怒斥着发火。
轻纱小娘子暗暗舒了一口气,将自己怀中的受伤贵人交于旁边的人照拂,随即起身上前,却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安抚正在发怒的气派贵人,而是径直走到了公输鱼与班九跟前。
“你二人且站到一边去,莫要说话。”轻纱小娘子将声音压得极低。
通透的公输鱼立即会意,忙配合着躬身施了一礼,表现得如同属下恭领主子命令一般,大声回道:“是。”接着便拉了不明所以的班九,退到暖阁一角,敛袖剪手,躬身而立。
看到这般情形,那位气派贵人便自然而然地以为,刚刚突然插进来出手帮忙阻截刺客的公输鱼与班九,都是轻纱小娘子的手下,这便合情合理了,也无需再作查问。
轻纱小娘子这才略整了整凌乱的衣裙,飘然上前,于气派贵人脚边,跪地,叠手,触额,俯身,以大礼请罪,“今日两位殿下于我折杏苑暖阁中议事,是奴家疏漏不慎,竟让刺客钻了空子。请三殿下降罪责罚……”
三殿下?公输鱼抬头瞟了一眼那气派的贵人:哦,原来他就是三皇子晋王成琮,倒是第一次见呢。而此刻正在说话的轻纱小娘子柳下薇,还有受伤昏迷不省人事的五皇子滕王成玦,之前都是见过的,不过此刻各方立场不明,也不便显露。
见柳下薇请罪,晋王压了压脸上的愠怒,叹了口气,伸手将他的红袖心腹扶了起来,说:“薇娘子不必自责。我等百密,也难挡他人有心伏击。”
柳下薇点了点头,接着晋王的话往下说:“确像是有心伏击。看那二獠行径,明显是冲着三殿下您来的,出手狠辣,招招致命;若不是五殿下舍身相救,三殿下您……奴家端的是不敢想……”
晋王脸色一寒,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刚刚那森然的利剑朝着自己心口刺来的画面,只觉得脊背上再次冷汗涔涔:“薇娘子说得没错,若不是五皇子舍身为本王挡下了那一剑,此刻本王……哎,对了,五皇子,五弟……”
他这才想起了为自己挡剑的五弟成玦,随即下令道:“速将滕王送回府,注意隐蔽。传本王谕,宣医人丞亲自前往,为滕王医治,务必保滕王无虞!”
“是!”几名侍卫得令,便去扶抬受伤的滕王。
公输鱼悄悄侧目,看着昏死的成玦被人抬走,那一袭血衣甚是刺眼,不由地眉间微微一蹙。
晋王看到滕王被抬走时滴落在地上的血滴,更是觉得一阵阵的心悸,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今日他一时兴起,临时起意前来折杏苑,如何就能被歹人钻了空子——
原来,自从输了城门楼的案子之后,晋王心里一直憋闷,数日闭门不出,今日心情稍微平缓了一些,便到折杏苑里来寻香酌酒。
与柳下薇对酒闲聊的时候,他们又说起了一直在寻找却苦无结果的御甲少年。
当日于城门设局,晋王为了避嫌,并没有亲自前去现场,事后听闻那御甲少年飞天救人的惊人场景,便马上着人进行调查,得知那般惊天机巧必属公输家,而有关于公输家的种种传言,早已是遍布街头巷尾。
在晋王的印象里,关于公输家的传言,最早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的公输盘。公输盘曾为燕人发明创造出了一种大杀伤性火器,于乱世中守护了燕人数百年的国泰民安。后来,到了秦末,在机缘巧合下,此火器被韩信从墓穴中挖出,用于对秦王朝和对项羽的战事,端的是百战不殆,顺利助刘邦得了天下,成就了一番霸业。
这是远的,还有近的,
晋王年幼之时,跟众位皇兄皇弟们一起,于国子寺学习文武艺。有一日,皇帝心血来潮,前来视察皇子们的课业,还与他们讲了一堂开疆扩土的军事课。因了是帝王必修课,自幼便野心勃勃的晋王听得极为仔细,记忆也是异常深刻。
当时,皇帝于演武场上当众表演了射艺中的参连之技,四矢连发,若连珠般相衔。众人立即伏地跪拜,高呼神技。皇帝兴起大笑,自谦只是雕虫小技,还说若有公输家的连弩,十箭连发,矢矢殊途,那才真是神技神器也,更是强调了,本朝开国先祖之所以能把疆域拓展到如此辽阔的地步,正是因为得了公输家襄助,为其打造了绝世神兵。
得公输家,便可得绝世神兵,便可得天下也。这便是晋王印象里的公输家。
眼下,晋王输了城门的案子,没能将湘王拉下马,一切皆需从新再来,公输家的奇人于此时出现,可谓正当其时。若能将其招揽至麾下,即使祖上有诏令不得与之为难、不得逼迫其再次打造绝世神兵,又有何妨?哪怕只是随便讨要一两件机巧,也足够在争储之战中固权守位、所向披靡了。
与湘王消耗了这么多年,晋王太渴望一次彻彻底底的成功了。人总是如此,越是靠近成功,越是急功近利。他无暇再去思虑,公输家早已隐没多年,不问政事、不事兵事,为何公输家的少年竟会在这个时候现身帝都,闯入皇家构筑的罗网里去救人?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将这“公输少年”握于自己手中。公输家,绝世神兵,天下,都必须得是属于他的。
于是,晋王撒出了麾下全部人马,悬赏千金,全城寻人。奈何,那公输少年,于城门前惊天动地地露了一面,之后便似泥牛入海,竟是没了踪影。
诸般苦闷、求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