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轻不重地一句话儿,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
虞清宁心里不满,眼眶却微微一红,弱声细气地说:“大姐姐,那天我也是鬼迷了心窍,才做出了那样荒唐的事,这段时间,金嬷嬷教了我许多规矩和道理,大姐姐是家中的长姐,尊长爱幼也是天经地义。”
虞幼窈突然觉得好笑。
在院子里关了小半年,又有教司坊里的嬷嬷严加管教,虞清宁这段时间没少吃苦头,连身段也瘦薄了。
这故作姿态,一副柔弱可怜,又委屈乖巧的模样儿,还真是——
虞幼窈不动声色瞧了虞兼葭一眼,淡声道:“既然如此,便让金嬷嬷留在府里,再教一教四妹妹一段时间,能多学些规矩,总归是好的。”
虞清宁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了虞老夫人。
虞幼窈难道不应该,因为她诚心道歉,主动说没关心,原谅了她的话,如此一来,她们姐妹俩,当着祖母的面儿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连虞幼窈都原谅了她,祖母自然不会再生她的气,没准一高兴,祖母就将金嬷嬷打发回教司坊,也不再将她拘在院子里了。
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事情和她想的不一样?!
虞老夫人面色淡了许多,瞥了一眼虞清宁:“你大姐姐也是一心为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向你大姐姐道谢?”
虞清宁确实是长进了许多,至少没像从前大呼小叫,没大没小。
可却是长进到了杨淑婉身上去了。
虞兼葭身体病弱,弱不禁风的作态,虽让人瞧不过眼,可她规矩好,礼数周全,显了大家闺秀的涵养。
虞清宁作了这姿态,真正是又蠢又作,尽得了杨淑婉的真传。
老夫人锐利的目光射来,虞清宁打了一个激凌,连忙道:“谢、谢谢大姐姐,以后我定会好好和金嬷嬷学规矩。”
虞幼窈笑了下,没开口。
虞清宁以为,只要摆出诚心认错的态度,就能让祖母对她改观。
只可惜,虞清宁始终没明白,她最大的错处,不是闹腾了长姐的生辰小宴,而是没规矩,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乱了嫡庶之别。
她若是真的改好了,就应该旧话不提。
安分守己就是最好的表现。
虞清宁缓缓垂下了眼睛,悄悄捏紧了帕子。
祖母虽然偏疼虞幼窈,可待家里其他女儿,也都十分宽容,从前她就没少和虞幼窈闹腾。
母亲知道后,也不会过份苛责,只会不轻不重地训她几句:“你们姐妹闹腾,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太过干涉,但是,身为母亲,也不能不管不问,窈窈身为长姐,理应让着些妹妹,可你身为幼妹,也该尊重长姐。”
祖母虽然有些不满,最多也只敲打几句:“都是一家子姐妹,成天闹腾像什么话,罚你三个月的月钱。”
她心里不服气,就是去父亲理论。
只要摆出一副,大姐姐身为长姐,不谦让家中妹妹,还欺负她这个幼妹,父亲最后肯定要教训虞幼窈一通。
久而久之,也就壮大了虞清宁的气焰。
面对虞幼窈,也越发的趾高气扬。
闹腾虞幼窈的生辰小宴,姨娘被关进了小院里,彻底失了宠,她被祖母拘在含露院里,不允许出门。
她明知道不妥,可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只是恨虞幼窈。
是虞幼窈把她害得这么惨。
虞清宁心里怨愤,却也还记得自己的目的,连忙扬起了笑容:“祖母年岁大了,还要时常为我操心,我给祖母绣了一张绣屏,以祈祖母身体康泰。”
说完了,就捧过了丫鬟手里的檀木盒子,走到虞老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地呈上。
柳嬷嬷连忙接了过来。
虞老夫人面色缓和了些:“你有心了。”
就冲着这话,这绣屏,若没有方才“道歉认错”的戏码,她还真要高抬虞清宁一眼。
这绣屏,是她打五月就开始绣,愣是绣了小半年这才完工,花了她不少的心血,却只换了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
虞清宁心中不愤,却低着头说:“祖母宽仁,孙女儿心中感激敬重,孝敬祖母,也是孙女儿应当做得。”
虞老夫人有些恍惚。
虞清宁从前也是有些伶俐,只是随着年岁愈大,心思就越多,又让杨淑婉摆布着,渐渐就忘了本份。
若虞清宁不是让杨淑婉养大了心性,就冲着她方才的表现,怎么着也是一个伶俐人儿。
虞老夫人转头瞧了柳嬷嬷:“打开看看。”
柳嬷嬷连忙堆起了笑容,打开了盒子。
虞老夫人拿起了叠放整齐的绣屏,徐徐地展开,半人高的宽屏上,绣了碧绿的菩提枝叶,上头用珠光的金线,绣了满屏的簪花小字。
虞清宁绣工精湛,字儿也是娟秀流畅,一眼瞧去,金光闪闪的字儿,似也透了佛光,可见是花了心思。
到底是孙女儿精心准备的礼物,虽然心意不纯,虞老夫人还是很高兴:“是《保寿经》,这么大一张绣屏,绣了很久吧!”
得了夸赞,虞清宁心里终于好受一些:“大约绣了小半年,祖母喜欢便好。”
虞老夫人面色又淡了几分。
窈窈这这脚一伸进屋里,就急巴巴地上前见礼,道歉,话说得漂亮又得体,可半点诚心也不见有。
有心思花小半年的时间,绣这么大一张绣屏哄她开心。
真觉得对不起窈窈,怎就连一条手帕也不见?
虞兼葭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