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忘了谢氏是怎么死的?
莫不是也忘记了,做了几年“慈父”,就真以为自己是个“慈父”,把当初亏待窈窈的事全忘记了?
还是这官做大了,就丧了良心?
真正是年岁大了,脑子也不如年轻时好使,心肠一软了,就总把人往好了想。
加之老大这几年下来,也确实没像从前浑帐了,左右这事于家里也是好事,就没往深了想。
枉她活了大半辈子,却不如孙女儿看事通透。
虞老夫人心中的怒意,可想而知。
虞幼窈摇头:“父亲是长房嫡子,少不得也要多顾些家里的前程,女凭父贵,这也是好事,只是这事左右也不妥当,这才与祖母摊开了说,让祖母劝一劝父亲,以免父亲往岔了想,与我生出了不必要的误会。”
虞老夫人面上透了怒意,声音也沉了几分:“行了,你父亲是个什么东西,我也算看透了,真正是官帽儿有多大,心中的野心就有多盛,龌龊的心思就有多深,你就别再为你父亲说话了,”说到这儿,她就知道自己气晕了头,连忙转开了话:“明哥儿,可是睡着了?”
方才也是气狠了,这心中的不满和怒火,在孙女儿跟前也没遮掩住。
真正是越老气越大。
虞幼窈点头:“许是哭得有些累了,到了我身上没多大会就睡熟了。”
虞老夫人勉强笑了:“你也抱了许久,想来也是手酸,便让奶娘抱回雨秋院去。”
说完了,就让柳嬷嬷去侧室喊奶娘去。
奶娘来得快,连忙接过了虞幼窈怀里的虞善明,笑眯眯道:“大小姐这抱孩子的架式,可比我们这些奶惯孩子的人都要稳当,七少爷每回到了您身上,比谁抱都要安生。”
这可不是什么恭维话,孩子的反应骗不了人。
虞幼窈笑了:“小孩子身骨嫩,若不抱稳当了,肯定会哼哼叽叽,不舒坦。”
奶娘也笑了。
这就是了,真心待了一个人,才会去想着对方舒不舒坦。
虞幼窈一走,虞老夫人抑止不住怒火,伸手一拂,桌上的杯碗碟盘,“哗啦”地碎了一地。
虞老夫人沉声道:“老大身为长房嫡子,多为家里算计一些,也没什么,可这算计,也该算计到点子上,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真亏得他能想出来。”
但凡是个有教养的,都该知道要帮扶娘家,只有娘家稳当了,自己才能嫁得好,在夫家的地位才能稳当。
窈窈又不是傻子?
家里哪个兄长,弟妹没受过她的照顾?
以窈窈和谢府的关系,还需要他去算计这分关系?
以窈窈的品行才德,还担心她得了谢府的好,不帮着家里?
真不知道是该说他蠢,还是说他自以为是。
柳嬷嬷压低了头,恨不得把耳朵也堵上了。
早上大老爷提了这事,她就觉得不妥当了,却也没往这上头去想,见老夫人乐于见成,便也没多说。
哪儿晓得……
虞幼窈出了北院的门,就碰着了过来给老夫人请安的江姨娘。
秋香色的衣裙,衬得她姿容婉丽,也不失秀美,身段虽不比秋姨娘细,却更饱满一些,一举一动颇有几分千娇百丽的风情,却也不见轻浮俗媚,还流露了风雅之态,可见在闺里,教养也是不错的。
江姨娘是前年二月,才纳进府里的新人。
当时,秋姨娘怀抬七八个月,身子也重了,老夫人就做主,将何姨娘送到庄子上,打算正儿八经为虞宗正纳个妾室。
江姨娘是国子监江主簿家的嫡三女,是二婶娘托了娘家才成的。
主簿虽只是从六品官职,但江主簿家里也是耕读人家,家里略有薄产,世代以农供读,也算是诗书传家。
江主簿也是正儿八经的同进士出身,诗书礼仪比一般人家讲究得多。
江姨娘还是家里的嫡女,就冲这身份,也得叫人高看一眼。
虞宗正对这个出身不错,教养也不错的姨娘,也是十分满意,给了她几分敬重,秋姨娘也越不过她去。
江姨娘倒也不亏嫡女的教养,确实有几分才气与眼界。
到了虞府之后,上能孝敬长辈,下也能帮着管理内宅,比秋姨娘还能拿得出手。
虞老夫人也是十分满意,对她多有倚重,家里的事,大多都是她和秋姨娘在处理。
如此一来,家里也是稳妥了。
虞幼窈也不在内宅上花太多心思,江姨娘和秋姨娘也都识趣,拿不定主意的事,会和柳嬷嬷、许嬷嬷商量一道,再过来询问。
江姨娘见了虞幼窈,加快了步子,走上前来,一曲身就向虞幼窈行了一礼:“大小姐,这是才从老夫人屋里出来呢。”
虞幼窈也笑着点头:“方才叨扰了祖母许久,想来祖母也累了,江姨娘不妨明儿再过来请安。”
祖母让虞宗正不着点子的算计给气着了,怕也没心思见江姨娘了。
江姨娘因着出身好,又是嫡女,在祖母跟前,比秋姨娘还要得脸。
杨氏还病着,也不能在老夫人跟前尽孝,虞宗正少不得也要吩咐她,平常多去老夫人屋里走走。
江姨娘自然也要照办。
祖母见她这人识趣,也就默认了。
不是贵妾,胜似贵妾。
江姨娘目光微动,就笑了:“老夫人年岁大,是该多歇着身子,”说到这儿,她话锋一转,就笑了:“我老家是江西省,那边出产一种菠萝果,酸甜爽口,香脆多汁,春日气燥,很是开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