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下来,孰是孰非,一目了然,贾州府脸色挂不住了。
女儿家在酒楼门口,被人污言秽语的调戏了一通,于清誉有损,便是没真被怎么样,名声也不好听。
便是离经叛道如林若如,被贾长风明目张胆地调戏,也都因为羞于启齿,忍气吞生。
韶仪县主出身世族,应该更看重名声才是?
贾州府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将事情的经过,交代清楚之后,夏桃低下头,屈身行了一礼:“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当时仙飨楼门口有许多百姓在场,皆可为证。”
在场的一众人,明白了来龙去脉,忍不住对贾长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贾州府不愧是个官场老油条,连忙反应过来:“县主误会了,小儿与林家小姐素有恩怨,每回见了,少不得也要说上一嘴,这是泉州人尽皆知的事,林府也都知道这事,觉得只是小辈之间逞一逞口舌之快,加之泉州风气也开放,也就没有理会,并非针对县主,但小儿冲撞了县主也是事实,县主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还请县主息怒。”
此言一出,虞幼窈就知道了,贾长风在仙飨楼门口,确实没有指名道姓地调戏她,更多的却是针对林若如,让这老狐狸钻了空子。
贾长风经常“调戏”林若如一事,林家都没有追究,就真如贾州府所言,不过小打小闹,倒显得她小题大作了。
越发坐实了她娇蛮跋扈之名。
虞幼窈轻笑:“贾大人言重了,贵公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冲撞、挑衅于我,罔顾我的身份,不屑于我的家世,我这才羞恼成怒,打断了贵公子的腿,这腿休养几个月,也能长好,算是小惩大戒。”
贾州府眼皮重重一跳,大周朝重嫡长,尊卑有法,嫡庶有别,长风当街调戏县主,被打腿了腿,毒哑了,他就是再恼怒,也是无津于事。
所以,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该如何利用长风的“惨状”大作文章,这才带了长风过来“道歉”。
他显然低估了韶仪县主。
“可贵公子不知悔改,甚至还当场辱骂于我,嫡庶有别,尊卑有法,却也不能再由着他污言秽语,辱我名声,污我名节。”
无论是作为韶仪县主的尊贵身份;
还是世族的高贵出身;
都由不得一个州府庶子,这等上不得台面的腌臜玩意儿挑衅。
贾州府张了张嘴,虞幼窈却话锋一转:“贾大人既是诚心过来道歉,请求我的原谅,一不携礼,二不递拜帖登门,因何还要如此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是嫌本县主方才丢脸丢得还不够,想要折辱本县主的名声不成?”
韶仪县主是女子,叫贾长风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言秽语了一通,本就于名声有损,若真心道歉,总要遮掩一些才是。
贾州府暗暗叫苦,连忙道:“县主请息怒,这……”
虞幼窈怒道:“本县主虽是外臣之女,可名儿,也是上了宗室玉碟的,论起尊卑礼法,也容不得这般放肆。”
宗室玉碟一搬出来,贾州府就知道踢到了铁板了:“这、这是贾某的疏忽,是贾某一听说犬子冲撞了县主,就急忙带犬子过来道歉,唯恐晚了一时半刻,委屈了县主,是贾某行为不当,失了礼数……”
原是假意“道歉”,这会儿成了真道歉了。
虞幼窈冷笑一声:“依本县主看,你急忙过来道歉是假,想将本县主架在火上烧才是真,你以官威迂尊下贵,于谢府商户之家,士农工商,商最末流,谢府如何能当得起贾大人这般礼数?旁人见了,岂不是还要议论谢府乱了尊卑礼法?”
“倘若本县主今儿不曾出面,任由你此番大张旗鼓的作派,只怕本县主娇蛮跋扈之名,就要遍传泉州,乃至整个天下。”
“贾州府为官数十载,总不能连这也没曾想过?”
“本县主虽不才,可也是以义女之名,记在第二代英郡王之子,一等怀恩镇国将军的名下,是堂堂正正的宗贵贵女。”
大周朝有严格的承爵礼法。
王爷的嫡长子,能世袭王位,其余各子都要降爵一等,赐封郡王。
郡王的嫡长子,可世袭郡王之位,其余各子,降一等镇国将军,若滥妾所生之子,降二等为辅国将军的。
明宗皇帝有一个同胞弟弟,封了睿王。
后睿王的嫡次子,封了英郡王,这一脉是堂堂正正的殷氏嫡系,皇室正统。
从宪宗皇帝,到成帝(先帝),英郡王爵承袭了两代,到了本朝,已经是第三代,英郡王府这一脉,只剩下一根独苗苗,被当今皇上削爵一等,封了【怀恩】镇国将军。
怀恩镇国将军刚及弱冠,还没有成亲生子,就陪皇上御驾亲征,战死在北境,膝下无子无女,绝了户。
话说到这个份上,贾州府已经汗湿重衫了:“这,贾某父子二人绝没有任何对县主不敬的意思,今儿登门道歉,也是诚心实意,若因贾某一些不当的行为,惹人误会,是贾某的错,贾某改日,定向贵府递上拜帖,备上厚礼,向县主赔礼道歉。”
虞幼窈睨向贾州府,淡声道:“尊卑礼法不可逾越,贵公子污言秽语,是目无尊卑,欺辱的只是我一个小女子,但不敬的却是宗室体面,赔礼道歉就免了,贾州府以后,要好好教导贵公子才是。”
贾州府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地往外冒,一个小小的县主,他倒也不必放在眼里,泉州在他治下,等解决了谢府,她一个县主就算身份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