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一心中一定,接着又面含忧色:“可是,朝廷征粮需要时间,最快也要大半个月,我们目前的物资只够五六日的消耗。”
殷怀玺淡声道:“不急,刘大根的案子,最多三五日就到了韩氏族身上,韩氏族一栽,北境的士绅们会不惜倾家荡产,哭着求着将大批物资送过来,北境士绅有多么肥,会超呼想象,届时不光收容营不缺物资,还能给流民们发放安家的粮食,幽军未来数年的军晌都不用发愁了。”
谢府甘做出头鸟,捐了大半身家,敲打北境士绅。
虞幼窈借着防治病疫一事,在这件上面大作文章,韩氏族沉不住气,利用刘大根的案子敲山震虎,打算给虞幼窈一个下马威。
反而被虞幼窈揪了狐狸尾巴。
虞幼窈稳坐襄平,以襄平为棋,操控襄平的舆论,将襄平的局势全盘掌控,一招将计就计,就引出士族安插在襄平的暗子,借这些暗子之手,将她想要传递的消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地传递给了韩氏族。
远在西安的韩氏族吃了距离的亏,导致消息被混淆,自然就落入了陷阱之中。
小姑娘原是打算,利用豪绅重创士族元气。
但韩氏族为了算计她,不惜草菅人命的行为,彻底惹怒了她,她不光要重创士族,还要将以韩氏一族为首的一干士族连根拔起。
殷怀玺轻笑一声:“杀鸡儆猴,远比敲山震虎更有威慑力。”
这无疑给了北境士绅一个迎头痛击,士绅元气大伤,也就不足为惧了。
殷一面色一阵激动:“郡主真乃女中豪杰,殿下谋事在外,难免顾此失彼,无法顾及北境局势,自从郡主来了北境之后,与您内外呼应,殿下头疼的问题,也都一一迎刃而解。”
捐给收容营里的物资,是要经过官府,落不到殿下手中,但如今殿下势大,大头肯定是要捐给殿下,才能达到讨好殿下的目的,发挥这笔钱最大的价值。
谢府的白府就是将五成家财,捐给了殿下。
将二成的家财用于购药,捐给了官府。
殷怀玺笑容一深,转言又问:“之前听闻,龙城已经展开了流民的安置事宜?”他皱了皱眉,显然对此并不赞同:“我早前就吩咐过,龙城一带收容的灾民,皆是西北地区逃荒而来,要先放在流民收容营里,多观察一段时间,派辽东当地的人,与他们多接触,帮助他们了解,辽东一带的民风民情,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再作安排。”
各地民风民情不同,贸然进行融合,会出大乱子。
殷一无奈道:“也是迫于物资压力,不得已先将一批识文懂字,精通一技之长的灾民,及其亲属,分别安置到郡主、谢府,以及您名下的产业,早前士绅捐赠的物资很有限,也是谢府做了出头鸟之后,士绅为免落人口舌,这才陆陆续续又捐赠了一批物资,不然连五天也撑不过去。”
那些士绅确实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殷怀玺蹙了一下眉:“都确认了没有问题?”
殷一连忙道:“殿下请放心,三千潜蛟军化整为零,伪装成灾民混迹在各大流民收容营里,清理那些隐藏在灾民之中的威胁,他们都是久经沙场,身经百战,流民的那些手段,在他们手中无所遁形,因此提前安置的那批人,都是知根知底,进行过多次筛选。”
殷怀玺声音淡薄锋利:“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人,切不可给郡主和谢府惹麻烦。”
能在饥荒之中存活,并且一路逃荒到辽东的灾民,没有一个是简单的,灾民可怜归可怜,但这其中肯定隐藏了不少隐患。
他一早就安排了人手,清除这些隐患。
殷一神色一凛:“是!”
殷怀玺显然并不放心:“真正的恶,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在难民收容营里,有幽军和官府镇着,他们不敢造次,一旦得到了安置,脱离了幽军和官府的视线,什么牛鬼蛇神,都要冒出头来,继续派人盯着他们。”
虞幼窈倒吸了一口凉气,早前春晓与她提了,难民收容营里,每天都要死很多人,她心中虽然不忍,却并没有怀疑什么。
却没想到,她还是太天真了。
闹荒年间,饥民相食的惨事,在史上屡见不鲜,道德沦丧之人,多不胜数,殷怀玺凭什么如此大张旗鼓的收容流民?
又是凭什么维持难民收容营里的安定?
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人。
以杀止杀,残酷又铁血。
潜蛟军每天都在收割人命,却没有任何人怀疑,因为流民忍饥受冻,身体早都就亏了,春晓都知道,流民营里每天都会死很多人,多正常啊!
这时,书房里倏然一静。
半晌过后,殷怀玺揉了一下额头:“进来吧!”
一连数日不眠不休,令他颇为疲惫,回到虞园之后,精神一放松下来,就难免失了警惕之心。
虞幼窈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了书房。
殷怀玺站在窗边,正在修剪那株朱砂兰,朱砂兰喜温湿,到了襄平之后,因襄平气候较冷一些,便有些萎蘼不振。
虞幼窈专门寻了擅长伺弄兰花的花农细心照料,这才勉强养活。
她突然停下脚步,隔着数步之遥,看着殷怀玺的背影,倏然发现,不过大个月没见,他仿佛又瘦了许多,薄薄的衣料服贴在身上,越显得宽肩窄腰,劲瘦无比。
殷怀玺放下剪刀,转过身来看她:“过来。”
“十九哥……”虞幼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殷怀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