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蹿到他身边,“当然是这样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现在不能还阳,我要助人助到底嘛。”
主君不理会我,只问他:“你若还阳能否去别处?”
虞琅倨傲抬着下颌,理所当然道:“我当然要和我家贤妹在一起,一家子哪有分居两地的道理?”
我惊喜拽住主君衣袖,语速飞快:“别听他胡说,他若能还阳,随你打发到哪去,你肯帮他还阳了?”
他缓缓执起我的手,眼眸温柔如春,苦笑:“我养你一个就够费劲了,莫非还要养一个无赖兄长?”
没想到这事这么容易解决了,就好像我日夜筹备攻城的械具,演练过无数次,就等着降伏他,而他自己大开城门递上降书,这胜利的果实,让我越发惶恐。
我深深凝睇他的眼,一字一字道:“我以凤族之名起誓,你今日帮我这忙,来日我定生死相酬。”
他摘去我鬓发上的香烬,按着我的双肩,“我知道你一向义字当头,从前对帝姬如此,对华予亦是如此,只是你这满满的心思,什么时候匀一分出来给我?”
我含笑道:“我的心思掰成好多瓣,而你占着最大的一瓣,却又觊觎别人的那份,是不是太贪心了?”
佛像高高俯瞰我们,他眼波如酒沉醉,轻易将我溺毙其中,他将我拥进怀中,低低喟叹道:“但愿你心口如一,其实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情愿听信。”
我靠在他胸膛上,凝视那佛像威严,我和他本是阵营敌对势同水火,而他毫不知情,即便爱恨最是无辜,我终有一日要和他撕破脸,那时他还会听信么?
叔均神突然说:“我本来想带阿靳早日回九重天,奈何公子不在,既然公子回来了,我们就拜别了。”
我望向一旁失神的阿靳,惊讶道:“怎么这么快?”
叔均神摇摇头,无奈一笑:“耽误太多时间,九重天的事宜不少,等五百年契约过期,九重天和西泽难免又战,公子是王室之人,还望保重能避则避。”
主君也感伤道:“叔均神也要珍重,有缘再见。”
阿靳径直走到他面前,仰着头问他:“我最近读经书有一处不明白,百思不得其解,斗胆请教公子。”
“佛祖说除了本心,世间的事物都是没有归属的,就像日月星辰,山川河流,那我如果非要界定呢?”
叔均神摸阿靳的头,微笑道:“我儿真勤勉好学。”
主君想也不想,直接回答:“自然是先到先得了……也不尽然,各有天命罢,既然没有归属何必界定呢。”
阿靳露出两个狡黠的小酒窝,眼神掠过我,又较真盯着主君,桀骜道:“我以为夺到者,就是归属者。”
“那你也要有本事才行。”主君瞄我一眼,嗤笑。
我抚着阿靳肩头,居高临下看着他,“回九重天要听爹爹的话,不能熬夜不能挑食,知道了么?”
他傲视着我,如鹰隼精光四溢,缓缓笑道:“阿姐的贤惠,我永远铭记在心,若有机会必定终生以报。”
我心里隐隐发麻,这小子又撩我,主君低咳一声,将我扯到背后,挺身挡在他面前,他负着手蔑视主君,是前所未有的挑衅口吻:“白公子,好生珍重啊。”
场面压抑冲突,还好茑萝送来辞别酒,阿靳按照顺序向佳颂和主君敬酒,最后来到我面前,他端着酒深深凝睇着我,嗓音如轻烟幻灭:“阿姐,我们来日再见。”
“后会有期。”我也深深回望,将酒一饮而尽。
他眼瞳幽幽闪动,“我曾对佛起誓,此生认定做阿姐的信徒,待来日成年再侍奉尊前,聆听阿姐教诲。”
叔均神不耐烦将他拖走,“待你成年,我随你爱去哪去哪,爱追随谁追随去,现在这么难舍难分干嘛?”
他执着道:“阿姐一定要等我,我们再续前缘……”
我将他送到门口,目送他一步三回首,初见时他也是这么春光明媚,像藏在沙丘后的小狐崽子,在很多个午后,叼着狗尾巴草躺在菩提树下,静静望云冥思……
我还记得,他那夜戴着火凤凰的铜箔,碧瞳灵动酒窝深陷,还有灵思河畔前明媚的笑靥……他和叔均神一步步远去,消失在长廊尽头,花香蝶舞,诗意幽远。
主君贴在我耳畔,嗤笑道:“还看不够么?至于这样难舍难分么?人家不是说了日后会回来追随你么?”
我回首越过他的肩头,看见惊奇的一幕,曼丹神的雕像静伫在夕阳中,有泪蜿蜒而下,似难以割舍。
虞琅躲在彩幡的阴影里,露出半张苍白的脸,我赶紧搀他回屋,主君抱着臂冷眼旁观,我将他抛在背后,半途中,虞琅回望主君,讥笑道:“真他娘的狭隘。”
我靠着墙角走,激喘道:“你还……真他娘的重。”
他额前布满汗珠,抬袖遮挡阳光,像个弱柳扶风的闺秀,笑盈盈道:“平日要吃胖点,胖点才可爱。”
我含恨嗔他一眼,“我看你像天蓬元帅一样可爱。”
子时主君支起幽魂白骨幡,我献血渡化虞琅,完事后我虚脱睡着,脑中还回旋着摇铃声,旋律古老空灵,像永不停歇的魔咒,第三日清晨,我才迷蒙睁眼。
佳颂喂我喝阿胶红枣汤,回忆道:“我当年生珞帕尔时失血过多,喝三日就能下地走路了,可滋补了。”
我没忍住一口喷出来,她瞬间变成一只落汤鸡。
虞琅能接触阳光了,镇日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