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礼盒入室,他就倚靠在门旁,以玉簪绾发,衣领松垮,敞露雪白锁骨,散发着新浴后幽媚的香。
我仰着头眨眼,“不是要唱戏么?怎么还没扮上?”
他将房门关严,再设三重结界,我颠颠直奔饭桌,今晚的夜宵异常丰盛,有我爱吃的酱肘子和烧鸡。
“吃饱点。”他坐在对面,翻看一本厚厚的秘籍。
我捧着酱肘子,啃得满嘴流油,“你也一起吃啊。”
他朝我暧昧眨眼,意味深长道:“我一会吃。”
从这角度看他更像主君了,尤其是这样狐媚的笑,他专注揣摩那书册,偶尔抬头瞄我一眼,笑意更深。
我立刻端正坐姿,给他一个儒雅的吃相,我小口小口嚼着鸡腿,眼前渐渐模糊,他执起白玉酒壶,斟满一盏却不喝,只轻轻摇晃,“阿夙,今夜的戏不唱了。”
我含糊道:“那你今夜叫我来,就是请我吃夜宵?”
他眉目间风情慵懒,勾起红唇:“我有话问你。”
我突然觉得吃的这是临行饭,通常酷刑伺候的前奏就是送上一餐丰盛的饭菜,果然我喉间噎住,鸡腿从指间脱落,我难以置信瞪着他,“你……这饭菜有毒……”
“喂喂,别碰瓷啊。”他忍俊不禁,将酒盏推给我。
我猛灌两口,平复片刻,撕一只鸡翅吃,见他眼神陶醉望着我,我笑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爱过。”
烛火映着他英挺眉眼,他指尖摩挲那玉壶的雕花,慢悠悠道:“我知道你是哄我罢了。这些年拿我当他的替身,游戏结束了,你就这么辞官还乡,抛弃我了?”
我眼前晕眩得厉害,“那你可愿随我回家当男宠?”
“哼哼……你留下追随我如何?”他眼中精光凌厉。
我嘟着嘴,毫不犹豫拒绝:“我必须要回家了。”
“也罢,陪我饮酒。”他端来一个海碗,给我斟酒,紧抿着唇,那凶狠模样好像在倒毒药,只恨不够多。
酒液辛辣清冽,是拂玉仙的荼靡醉,我小酌两口,脸颊烫得厉害,而他失魂落魄,对着酒盏伤情:“撩拨完就走,你这负心薄幸的,枉费我一片痴心……”
“千年来见过我唱花旦的只有你一人……”他蓦然抬头凝睇我,眼神哀怨,“可你却不是真心做我的解语花。”
我抛媚眼,“我是霸王花,采撷你这朵虞美人。”
他缓缓挨过来,庞大的阴影将我笼罩,他戳中我心口质问:“你这里藏了几分真心?又藏了几分假意?”
这眼神口吻酷似主君,要不是这戏子的媚嗓,还有迥异的五官,我都快相信他就是主君,他紧紧迫视我,我背脊冰凉冒汗,瑟缩道:“十……十二分真心。”
烛火毫无征兆抽搐,他痛痛快快大笑,我捂住头,眼前天旋地转,甩甩头还是耳鸣,阖目再睁眼时,看见一张熟悉妖娆的脸,他眼尾下的三瓣梅殷红如火。
“主君?”我捏住他的脸,左右开弓一扯,他猝不及防受痛绷紧了脸,狠狠弹我的额头,“闹够了没有?”
“没有……”我笑嘻嘻看他,心里隐隐有火苗燃烧。
烛火一明一灭,他的脸庞也在闪烁,此刻寝殿内万籁俱静,只有他隐忍的呼吸,他离我这么近,漆黑的眼睫根根清晰,染着薄红的烛光,若即若离撩拨我心。
“阿夙……”他望进我眼底的目光,像一把明澈的剑,剑尖直抵我蓬勃跳动的心,剖开展露赤|裸裸的情谊……
我一寸不离看着他的眼,生怕这一刻的幻象破灭,任由他轻而易举将我揽腰抱起,一步一步走向鲛绡帐,他的步履平稳如山,皂靴踢踏的声音让我这般安心。
我听着他胸膛里的心跳,像一脉一脉的誓言,倾诉千言万语的深情,我含泪呢喃道:“主君……主君……”
银钩摘落,鸳鸯帐暖,满眼婚庆的红,我醉意上涌倒在枕上,主君拔掉我的靴子,合上帘帷系好结,挨近我又轻轻蹙眉,懊丧道:“早知不该给你吃酱肘子……”
说着将我揪起来,踢去隔间洗澡,我实在困得不想动弹,可他大有威胁性命的架势,我摇摇晃晃去洗澡,回首见他盘腿坐着等我,目光荧荧,像饥渴的野狼。
迷糊中我意识到危险,却还是决意以身饲狼……
待我用法术弄干头发回到榻上时,他霸道地将我搂进帐中,一路嗅着我的脖颈,呢喃:“阿夙好香……”
体内像是有什么在迅速瓦解,我抱着他渐渐滑落,神识飘向从未造访的地界,一路跋涉蜿蜒春溪,巫山梅雨暮色,他的衣角染着烛红,眉眼噙笑,如酒醺醉。
他拢起掌中的清光,我知道再也没有逃避的退路,他的指尖游弋在我衣襟上,一颗颗纽扣挑崩……
我痴笑着,伸手触摸他咫尺的眉宇,“主君……”
他轻轻托起我的后脑,一点点剥去衣物,我顺从地抽出手臂,露出牡丹绣花的肚兜,他柔笑着微微一愣,似是唤起什么美好回忆:“这么旧了还穿着呢……”
这是我们在冥界珍容堂,他重金买给我的,纵然这些年洗得花色发白,绣线松弛,我还是舍不得换新。
他目光流连在我锁骨处,那些夹竹桃刺青,他受蛊惑般失神低头,沿着枝蔓温柔吻过,窗外夜色迷醉。
我将十指探进他发间,渴望他更多的怜爱,许是醉酒的缘故,我每一寸肌肤都异常敏感,他的鬓发拂过,带起撩拨人心的媚痒,眼前恍然有碧色兰草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