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忽然被一阵悦耳的笛声所惊醒,笛声清澈婉转,听着似乎不是很远,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掀起了床幔,柳梦离也听到了笛声,打着哈欠走了过来:“公主怎么醒了?是被笛声吵醒的吧?我去看看哪个不长眼的,跑到此处来瞎吹!”
“我自己去看看吧,听着就在近处。”千山暮淡然一笑。
柳梦离转身拿了披风,给千山暮系好:“我跟公主一起去,殿下回王府前千叮嘱万嘱咐,让我守好公主。”
走出房门,见月已西斜,东方天际微露鱼白,空气里沉浸着清润的湿气。
山林中轻柔的雾霭还未散去,浓绿的枝叶郁郁葱葱,幽深而又静谧。
白皑皑的雾气后面,是尽在咫尺的笛声,柳梦离怕有埋伏,始终紧绷着脑中的那根弦走在千山暮之前。
穿过朦胧的雾气,吹笛之人的霞姿月韵现于眼前,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印堂中的朱砂痣更是凸显的此人翩然若仙,她禁不住看直了眼:“这男子也太好看了吧!”
“上官清澈!”千山暮有些意外。
笛声戛然而止,上官清澈抬眸幽幽的看向千山暮,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小暮,你,还好吗?”
他眼眸中的款款深情,令千山暮有些无措,“我很好啊,你,怎么来了此处?”
上官清澈目光撇向一旁的柳梦离:“我有话想单独与小暮说,可否?”
柳梦离见千山暮冲她点头,知道是熟识的人,便转身走开了。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千山暮问道。
上官清澈抚着手中的骨笛,慢悠悠的说道:“你与主子明日就要大婚了对吗?”他语气里浸透了无尽的失落与遗憾。
“是啊,若是那日上官主子有空暇,可以到王府喝杯喜酒?”千山暮笑着说道,这氛围有些压抑,她觉得实在别扭。
“别再叫我上官主子了,喊我玉树!”上官清澈明亮的双眸似乎隐忍着怒气,他由袖口抽出千山暮曾写给他的字条,存了一丝希冀:“若你愿意,我现在便可以带你走!”
千山暮怔了一下,摇头决然说道,“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与你走的!当初,因我误解他,所以才写下这个,如今我与他心意相通,这个自然是不需要了!”
上官清澈苦涩的笑道:“难道,难道我在你心中半点分量也无?是我遇你在先啊!在赤水河畔初遇,我便倾慕于你,难道你不知吗?”今日,他想放肆一回,索性把心里话全说出来,明日她嫁做人妇,便再无机会了。
“缘分之事哪分早晚?你在我心中是有分量的,可仅仅是朋友之意并无男女之情,你即为人夫便应该尽为夫之责,去好好待你的妻子,而不是头脑昏聩来寻我?”千山暮绣眉微颦的说。
上官清澈闻言,笑的有些凄凉,他眼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黯然了良久,才喟叹:“我是娶了她,可是,她入不了我的心,爱而不得,是真的苦!”
片刻后,他拿出一支小巧的毛笔递了过来:“这是你初到相府时用的毛笔,我又寻了人雕琢了一番,当做你的新婚贺礼可行?”
千山暮心中微微有些感动,“多谢!”她伸手便去接那支毛笔。
上官清澈却在瞬间抓住了她的手,猛的将她拉进了怀中,千山暮脸色一僵,用力挣扎着说道:“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别动,”上官清澈低低的喝道:“就让我这样抱你一会好吗?就一会儿...他心碎的叹道:“你可知,我做梦都想这般抱着你,许多时候我都在想,若是,我的隐疾还未好,你是否便不会离开我?”
千山暮有些无奈感伤,他与林云墨最终还是因为她而心生隔阂,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正在此时,静寂的四周忽然响起了木鱼的敲击声,浑厚低沉的经文诵念之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千山暮骤然心慌目眩,头痛欲裂,她推开上官清澈,跌倒在地上。
“小暮,你还好吧?”上官清澈焦灼的询问着,抬脸才看到,五六和尚正盘坐于草丛中,闭目敲打着木鱼,口中的经文如一道道金色的符咒,将千山暮禁锢在地动弹不得。
他心中微微惊颤,先前的推测果然没错,可是即便如此,他仍是见不得千山暮受一丝一毫的苦楚。
“都给我住手!”他抽出佩带的宝剑,面色阴沉,厉声爆喝,朝离他最近的和尚刺去。
蓦地,眼前银光一闪,有软鞭呼啸而至,眨眼的瞬间,他手里的长剑便被死死勾住,一个身材魁梧,面目黝黑的中年男子紧握软鞭走了出来,他内力极强,松拽瞬间,上官清澈手中长剑已脱手而出飞向一侧的树干。
中年男子收回软鞭,没有片刻迟疑朝着上官清澈卷去。
柳梦离早已听到声音,飞快的将别苑中的侍卫喊来,她扑到千山暮跟前,见她神情极其痛苦,原本明亮的眸子此刻竟有些涣散,唇角亦有鲜血溢出,禁不住勃然大怒。
她厉声嘶吼道:“还不住手,你们这群助纣为孽的死秃驴,竟敢欺辱皇子妃,看三皇子不活剐了你们!”
那些和尚仿佛被施了咒,一个个置若罔闻,口中的经文越念越快,与木鱼的敲击声凝结成一圈圈的枷锁,誓要将地上的千山暮收服。
千山暮抬手凑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手背上尖锐的疼痛开始无边的蔓延,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些,踉跄了一下,扶着柳梦离的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