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
两个更夫结伴而行,一人敲着锣,一个拿着梆子,沿着街道大声喊着: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今夜平安无事。”
伸手推开虚掩着的大门,张易之小心翼翼的探头向外张望着。
见更夫走远了,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跨出门槛。
浇灌了整整一天一夜的肥沃良田,真的没有了。
一滴都没有了。
整个人有些虚脱,腰子酸胀。
“佳人体似酥,仗剑斩愚夫,不见人头落,教君骨髓枯,古人诚不欺我呐!”
张易之摇头叹气。
本来实力非常强劲,奈何婉儿屡败屡战,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实在是。
让他痛并快乐。
沿着来时的路,张易之慢行在深夜里。
......
云梦阁附近的狭窄巷子里。
一个瘦削的汉子施施然走着,他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双眼却炯炯有神。
他叫计祥,本是一个市井二流子,前年通过关系进入推事院外院。
推事院是来公主宰的炼狱,来公手下豢养几百号无赖,专门寻找证据告密。
计祥昨晚酉时去丹凤街,潜入一处勾栏场所守株待兔,果然逮到一群官员聚众嫖娼。
计祥大喜,这就是官场上所谓的“政绩”,凭此政绩,他可以擢升一级,成为推事院外院的堂主。
掌管五条街的扛霸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计祥去酒馆里痛饮,等到宵禁酒馆打烊,他便偷偷摸摸避开金吾卫,走偏僻巷子回家。
“嗯?”
计祥眯了眯眼,对面一盏灯笼的光微弱,可他还是依稀看到那人的相貌。
身材挺拔,脸庞俊俏得不像话。
“张督作来这做甚?”计祥很是讶异。
他当然识得张易之,推事院外院的必修之课就是认人!
上千张画像,其中囊括了神都城官员,名人,权贵。
只要把这些人画像记在脑海里,遇到恰到的机会,就能升官发财。
计祥眼珠子骨碌一转,觉得此事可疑。
张督作前天上午还在宫廷踢蹴鞠,神乎其神的技艺传遍神都城,为何今夜在修善坊。
关键是身边没有随从没有护卫,那肯定是私事。
半夜三更从一栋宅子离开,这宅子里有什么?
宅子里是谁?
他们又在密谋什么?
计祥感觉财富密码即将降临,只要发现这个秘密,一定能升官发财。
张督作害死万国俊,来公跟他有血仇,只要抓到把柄,何愁来公不赏?
“求菩萨佛祖保佑,让俺也能荣华富贵。”
计祥面朝巷壁双手合十,神色异常虔诚。
旋即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睁亮眼睛紧紧盯着那栋宅子。
他决定等宅子的人走出来。
不管多久,都等!
这一等,足足就是两天。
清晨,喧嚣繁华的街道,宅子里没人走出。
傍晚,落日晚霞照耀在黛瓦白墙上,还是没人走出。
计祥每顿只吃包子垫肚,为了不惹人怀疑,他更换了几个场所,但目光始终落在大门上。
他虽然是个粗鄙的无赖,但明白一个道理,越难到手的东西越有价值。
所以他不会放弃。
.....
终于。
皇天不负有心人,一辆普通轻车停在门前。
驾车的是个健壮魁梧的妇人,身着的衣料却是绸缎,妇人下车左右查探了一下,旋即撩开车帘,让一个高挑曼妙的女子登车。
虽然健妇完全遮挡了那女子,但计祥心情还是很激动。
他隐约看到了淡粉色拖曳在地的裙摆。
是个女人。
张督作和女人。
绝对是偷情!
计祥瞬间联想到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武延秀凶手案。
同样的道理,凭张督作的权势和名气,他需要偷偷摸摸么?
既然避人耳目,那这女子身份一定不简单!
马车碾过石板路渐渐消失在眼前,计祥不敢耽误时间,立即跟上。
这是繁华的街市,马车不可能全力疾行,所以计祥跟得很紧没有落下。
当马车驶过天津桥,朝皇城端门方向而去时。
计祥又惊又喜。
宫里人!
这时计祥却愁眉苦脸,进皇城要腰牌,他一个无赖根本资格。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让荣华富贵的机会错过么?”
计祥心沉到了谷底。
可柳暗花明。
……
天枢旁。
张易之指导着十几个名匠:“按照设计图铸造,绝对不能出丝毫差错。”
“另外,自下月起,就得用帷布遮住天枢。”
“还有,施工期间受重伤的囚犯,你们登记核查,本官会给他们家里分发抚恤金。”
“咳!”
一声清亮的咳嗽声打断张易之说话,上官婉儿在身后笑着看他。
一袭高贵的宫裙,身材更加丰腴,玉颊容光焕发,散发着美少妇的韵味。
上官婉儿移步上前,轻启朱唇:“张督作辛苦了。”
旁边工匠官员赶紧恭敬施礼,这可是上官舍人!
竟然对张督作说辛苦,看来咱们天枢的工作让上官舍人很满意啊!
众人与有荣焉。
张易之微不可察的撇嘴,她那是暗示我耕耘辛苦。
他面无表情道:“为朝廷服务,是本官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上官婉儿心里甜丝丝的,她柔声道:“希望督作明天能继续勤奋。”
特意把“明天”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