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儿婆婆已经走了出来,她眯着眼仔细打量几人脸上、手上的伤势。
“这哪里是摔的?这分明就是打出来的!你们几个跑出去打架了?咳,快进来,别让别人看见。”
说着,她不由分说地把几个孩子拉到小屋里面。她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小罐药酒,让他们几个乖乖坐好。
“亏得这会儿没人,要是别人看到可怎么好?你们这样偷跑出去,还跟人打架,若是被香花姑娘知道或是被严先生知道可是不得了的!赶紧擦擦,我的佛祖,什么人下这么重的手……”
灯儿婆婆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小心地给几个孩子上药。
白石村的孩子都养得粗糙,摔打确实是常事,被这么小心的照顾还是头一遭,一时都有点不知所措,只是觉得心头暖洋洋的。
几个人上了药自己回去休息。
第二天起床时,白果见了几人身上的伤也不惊讶,灯儿婆婆见他们几个还伤了手,就说要做早饭给他们吃。白石和白猴儿这回却怎么也不愿意,硬是倔着脑袋自己做了早饭。
严构和芸娘已经得了香花的消息,因此也没有特意过问这几个人的伤势。
第二天晚上换了铁柱爷爷回来,铁柱爷爷一回来就冲到白石等人的房间去看他们几个。
白石和白猴儿等人一身肉皮都绷紧了,以为要挨一顿拐杖,可铁柱爷爷只是看了看他们的伤,又叹了一口气,就这么走了。
白石和白猴儿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
不过那之后,再没人偷跑回家去了。
按照事先说好的,这些孩子上五休二,休息的这两天他们可以回家,也可以留在青山村,横竖粮食和蔬菜都有现成的,他们自己做就行。
一开始这些孩子一放假都回去,但渐渐熟悉青山村之后,就有不少孩子留下来帮忙,不仅有黄泥村的,白石村的白猴儿、白石等人也都自愿留下来帮灯儿婆婆、铁柱爷爷做事儿。
香花就听灯儿说,前几天白石和白猴儿去帮他家除草,他婆婆做了一锅红烧肉给他们吃,白石和白猴儿还有点不好意思。
眼看着学堂的事渐渐上了正轨,香花也从知县那儿得知了白石村那套茶具的真相。
那的确是京城杨府的东西,如今完好的东西都已经被搜查出来了,京城杨府不日也会派人来查看。
据白大瓜本人说,当时截杀杨家的绝不是强盗,因为他们只杀人,不抢东西。
“我们当时见他们杀了人,对这些东西却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打碎了不少,觉得实在可惜,这才壮着胆子去捡了一些回来,并没做杀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香花看了看那些被找回来的东西,有不少都是金银玉器,多是女子首饰和日常用具。
知县道:“本官也问了他们当时是否见了那群狂徒的模样,他们都说当时天太暗,那群人又都穿着黑衣服、蒙着面巾,什么也看不出。”
香花想起这件凶案和芋头被发现的时间相近,就问:“据说当时杨府的二夫人是带着公子一起回家的,后来可都找到了?”
师爷摇头叹息道:“当时这些人全都惨遭横死,连个全尸都没有。我们派人找了好久才勉强拼凑起来,但听说那小公子彼时只有十来岁,却一直没有找到符合的尸首。”
知县皱着眉说:“想想当时的惨状,那么半大的孩子若是死了,尸首被野兽叼走也不足为奇。或者被那群狂徒带走了,也必然是凶多吉少。”
香花想起芋头素日言行,心里有五六分肯定,就又问:“那些人杀人之后就什么都没留下?”
提到这个,师爷突然想起什么来,翻出一个东西给香花看:“当时捡到一块马掌,却不是杨家的,若不是以往过路的人留下的,就是那群亡命之徒留下的了。”
香花看了看马掌,问:“我看我寻常乘坐的马车,并没有钉马掌,这有什么讲究吗?”
知县捻着胡须说:“也没什么太大的讲究,寻常说来钉马掌是为了防马儿跑太远的路磨损马蹄。杨家的马车是偶尔一次才出远门,也没钉马掌。”
师爷接着说:“要说的话,通常是远行的客商或军队的兵马才会钉。”
香花拿着马掌仔细看了看,只觉得这马蹄铁看着不厚重,拿在手里却十分冰凉,看起来和一般的铁似乎不同。
“这铁怕是有讲究的,能不能请个懂行的来看看?”香花自己嘀咕着,突然想过来,“对了,百晓生!”
虽说上回托他寻找英儿的妹妹还一直没有定论,但大致是找到了京城一带,而且有理有据的,已经算是挺有本事了。
香花便征得知县同意,把那马掌收起来带去找百晓生。
说起这百晓生,香花只知道这是个奇人,他可以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地方,装扮也可男可女。
香花上回见过百晓生后和严构讨论了一阵,觉得这个百晓生应该是易容高手,而且很可能是许多个人顶着同一个“百晓生”的名讳在做事……说到底,“百晓生”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秘密组织。
这不,这回见到的百晓生就是一个五官呆板的中年男子,相貌毫无特别之处。
他拿起那马掌仔细端详了一阵,说道:“这不是寻常的铁,这是寒铁。”
香花虚心求教:“啥叫‘寒铁’?”
“古人有诗曰‘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后来有人发现了这种铁冶炼之后有寒光如练,便取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