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梨轻俯下身,把伞分了一半给纯王,另一只手手心朝上向纯王伸了过去,柔声说道:“回去吧。”
一把伞,在这个大雨如注的世界里撑起了一片天地。
雨水密集地敲击在伞面上,噼里啪啦地都快听不出间隙,像是拼了命地要击穿这层薄薄的屏障,摧毁一切。
雨水却终于不再打到纯王的脸上,眼睛也不用再眯起,却依然有未尽的水痕慢慢爬过。
墨梨一向笑盈盈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眼神里却意外地出现了类似关切和心疼,一时让纯王有些愣怔。
而纯王的脸上却没有出现苦大愁深或是怨恨愤怒或是迷茫崩溃的表情,和平时一样冷静如水淡定自若,坐得也一样端正笔直,任凭雨水在他的脸上身上肆意冲刷横流,却依然让人联想不到狼狈二字。
只是,周身都笼罩着一种孤绝的气息,生人勿近的屏蔽又加了三道。
一把伞下,遮蔽着两个人,相互对视着,无言,却又似已对话了千万句,较量了数百招,最终,纯王垂下了眼眸,抬起手搭在了墨梨的掌心。
纯王一搭上墨梨的手,不禁瞳孔微震,他手上触感滚烫。
纯王站起身,墨梨松开了拉着纯王的手,抬手抹去了纯王眉眼上的雨水,轻声说道:“没事了。”
眉上所触之处亦是滚烫。
纯王眉头皱起,拉下了墨梨的手,没错,就是滚烫。
墨梨因为气血不足,平时在温暖的室内手都是冰凉的。
纯王刚要开口询问,却忽见眼前的墨梨眼神涣散失了焦,随之便倒了下去,纯王一把便将墨梨揽进了怀里,墨梨手里的红伞却脱手跌进了湖中。
纯王一边将墨梨横抱着踩着舷梯飞跃上画舫,一边冲南荆喊了个“伞!”字。
南荆立马会意,直接从画舫跳入了小舟,在伞柄没入湖水的一瞬间,将其抓在了手里,斜着提了上来,居然完好无损。
南荆收了伞,三步两步又纵回了画舫,将伞塞给了追着纯王,急着要查看墨梨情况的茫茫。
“我没事,只是晕了一下,你放我下来。你今天抱了我好多次,手臂上的伤已经绷开好几次了。”墨梨看着纯王一片血红的胳膊说道。
其实她真的只是晕了一下,马上就缓了过来。
纯王不说话,而是把墨梨抱进了房间,放到桌子前的凳子上便扯过了墨不流让他诊治。
“你也发烧了?之前的葱白豆豉汤你没喝吗?”墨不流的手指一触到墨梨的腕子,墨梨便惊道。
今日夏妃和墨梨落水,墨不流曾跳河救人,一直没来得及回府换身儿干衣服,后来又去西城煎药了,折腾到半夜,衣服都快在身上捂干了。
按照墨不流的身体素质,若是及时喝了葱白豆豉汤根本不会严重到发热。
“没,忘了。”墨不流挠了挠头笑道。
“一起多煎一碗,就那么难吗!?”墨梨轻喝道。
“嘿嘿嘿嘿”墨不流傻笑着回应。
听着墨梨和墨不流你来我往的对话,一旁的纯王感到一阵气闷,刚要说什么,墨梨却白了墨不流一眼,拉了纯王的手道:“你快去沐浴换身干衣服,别也着了凉。”
纯王却一屁股坐在了墨梨旁边的凳子上,黑着脸道:“不去,冻死更好。”
那语气那神情,根本就是小孩子在耍脾气。
看得墨梨不禁笑了:“是需要臣妾替王爷更衣吗?”
这话其实不过是墨梨逗纯王玩儿的,哪知那纯王却接道:“本应如此。”
墨梨听了一愣,瞄了纯王两眼,不知道他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纯王本来很少说笑,可这话的内容却又让墨梨觉得不像是认真的,因为纯王向来拒墨梨于千里之外,成婚后在自己家府第里两人都没见上过几次,又素闻纯王自小有洁癖,打理卧房都只用若素和安之,像是服侍沐浴这种事更是不会假手于旁人。
墨梨心道,果然今日的纯王不太对劲儿!
却也不能和纯王硬杠,墨梨便笑道:“王爷快先去沐浴更衣罢,你的伤也要及时处置。我这儿把完脉,还有事要处理。”
“殿下,就让老奴服侍您沐浴罢。王妃也需要梳洗更衣的,不然难免风寒更重。”顾小洲及时打了圆场,纯王也便没再耍脾气,黑着脸和顾小洲一起走了。
奇怪的是,若素和安之,并没有跟来画舫,之前急着找纯王,却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
这时,画舫已经收了舷梯,往听雪轩的码头开去,那只小船也被收了,盖了苫布拖在画舫的后边。
墨不流给墨梨诊完脉说,这次高热比较严重,必须要吃药了,所以画舫一靠岸墨不流便奔回他自己的住所配药。
这些日子,墨不流把自己住所处外间的药柜基本上装满了,日常用药基本上算是一应俱全,只是在等厨房建好,而墨梨最近又不需服药,所以煎药的器具还未购买。
但顾小洲说会遣人把朗婶儿和她的器具一并接到画舫上,便可以直接在画舫上煎药。
墨梨只先简单擦了擦头发和脸,就开始分发赏赐。
第一个发现纯王的是沈波,至少他是第一个喊出声的,但似乎有些人并不认同,议论纷纷。
墨梨向众人确认了确实是沈波第一个喊“看到了”,所以还是把悬赏的百金发给了沈波。
同时赏赐了今日所有参与纯王救援活动的人,从上到下,无一遗漏。
大家拿着赏赐欢天喜地地离开了,画舫上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