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云不知在想些什么,眼底氤氲着浓重的深意,同依云浅笑对视,慢慢酒杯送往唇边。
面前女子眼中的野心和狂热张牙舞爪,生动的简直不像是这张略显僵硬脸上的表情,也不是依云可能会有的表情。
依云骨子里终究藏的有怯弱,就算她敢给顾长云下砒霜,那也是因为知道对于明平侯府来说,砒霜易解,只是多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三春雪他从小喝到大,鼻尖萦绕的酒香丝毫未变,不知道这假依云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顾长云这般想着,想看到什么时候狐狸尾巴能露出来。
是他饮下这杯酒,还是飞花宴结束。
反正今夜之前。
白清实看似在认真用蟹八件拆着一只蟹腿,实则暗暗注意着对面各戴假面的二人,鬼使神差的屏住了呼吸。
“砰”的一声巨响,有人撞开包厢门。
陆沉猛然要起身,白清实眼疾手快,也顾不上手里用着的小剪子,一把按住了陆沉的腿。
无人齐齐扭头朝来客望去。
云奕的肩膀麻麻的疼了一下,因这往前猛冲的力道脑子昏了一瞬,竟真的像酩酊大醉的醉汉一般,脚步虚浮摇摇晃晃,面色酡红满身酒气的朝桌子扑去。
她方才急着上楼,随手不知道在哪个桌上捞了一个酒壶,将壶中残酒尽数浇在自己身上,一闻见酒气脑子都懵了一下,漱玉馆最烈的竹叶青,寻常人一杯倒,看那几个手不能提的小白脸竟如此海量。
顾长云心中不觉笑了一下,装的这般像,连他都不怎么能看出来是装醉,但又见云奕晃晃悠悠就朝桌腿扑去,呼吸一滞,看着像是受惊般身子后倾动了下腿,轻轻将人一拦。
云奕方才没看清方向,面前是桌腿后悔也来不及了,自暴自弃闭着眼等着头破血流,却意外的摸到了滑顺的绸缎衣物。
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是顾长云的脸,放下心来,流氓的抱着人大腿不肯松手,胡乱将手里酒壶塞到桌上,嬉笑,“这是哪来的小美人,来,嗝,陪哥哥喝一杯哈哈哈……”
动作间碰倒了桌上盛着三春雪的酒壶,醇香的酒酿在桌上洒了一片,又顺着桌布淋淋沥沥的往下淌,浇了顾长云一腿一靴面。
云奕的衣袖沾了油汤,衣上更是狼藉,还死死扒着顾长云,偷摸将手上的油摸到他衣摆上。
白清实不忍直视的别开了眼。
阿驿目瞪口呆,陆沉的神情在一瞬的古怪后重归平静。
整整一壶三春雪全洒了,假依云面皮抖了抖,紧紧攥着顾长云的另一只袖子,花容失色,“侯爷!这是何人?!”
顾长云像是被吓傻一样,也不挥开腿上伏着的人,僵硬的一动不动,暗暗咬牙。
小野鸟,你手往哪儿放呢?!
云奕暗暗回她一句这是侯爷的熟人,犹显不够的微微撑起身子,伸手去够桌上顾长云的酒杯。
顾长云像是猛然反应过来,挥袖将她抚开,咬牙切齿,“什么玩意?!谁给你的胆子敢闯侯爷的包厢!”
陆沉飞快站起,“侯爷,属下去叫侍从上来。”
白清实有模有样,将阿驿一把拉到身旁护着,阿驿一脸茫然,歪着头瞪大眼盯着这个闯进来的男子看。
顾长云额上青筋毕露,勃然大怒,“将楼馆主也一并喊来!”
天杀的小野鸟,那手,那手,怎么好意思顺着大腿往上摸!
流氓,登徒子!
陆沉从善如流的应了,出去拦着应声而来的提灯小娘子和侯府侍从。
云奕没碰着酒杯就被挥开了,踉跄了几步勉强稳住身子,口中嚷着,“美人儿,来陪哥哥喝一杯,哥哥疼你……”摇摇欲坠的往桌边走。
顾长云不知她这是为了什么,隐隐约约觉得同这三春雪有关,没上前拦她,将假依云护在身后后退几步,提声喝道,“滚出去!”
云奕如愿以偿的拿到了那还盛着大半杯三春雪的酒杯,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执着的去捞顾长云的衣袖。
顾长云怒不可遏,抬腿一脚将人踹倒。
腰间撕痛,云奕后背顿时疼出一层冷汗,脚下无力,狠狠跌在地上,酒杯脱手骨碌碌滚远。
顾长云一皱眉,他明明没用大力,这也不必滚得这般远罢。
假依云的目光随着空酒杯滚远,藏在袖中的指甲用力抠着手心,怒火无处发泄。
整整一壶,全没了!
云奕喉中起了腥意,挣扎着起身,晃了晃头,像是才清醒过来,惊恐万状,结结巴巴,“明,明,明平,侯爷,侯爷饶命,草民不是有意的,草民罪该万死……”
顾长云微微将假依云拥入怀中,愤然抚袖,“快滚!别脏了本侯的眼!”
云奕连忙听话的滚了,出门的时候还险些绊倒,手忙脚乱撑住门框,不敢回头,跌跌撞撞的跑了。
顾长云的腿上仿佛还残存着方才的温热,他气的浑身颤抖,好似竭力按捺着怒气恐惊了身边佳人,缓了一缓,低头对假依云温声道,“依云莫怕,侯爷在这呢。”
假依云眼中含泪,柔弱道,“侯爷……”
顾长云抚了抚她的背,“莫怕,陆沉带人在外面候着呢,跑不了他的。”
楼清清面露慌张的小碎步过来,大惊,“这叫什么事儿,侯爷莫气,都是清清的事没办好,让侯爷一行人受惊了,我这就给侯爷换一个包厢。”
顾长云面色不佳,“收拾快些,依云受了惊,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呢。”
楼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