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下官提醒您一句,江南的问题,自古以来就存在,已经根深蒂固了。就像江南一定不能失去它的富庶,富庶存在,问题就存在。富庶就是大问题,问题就是太富庶!”
“所以本官说,要将它连根拔起。若非根深蒂固,它早就应该不存在了。江南的问题不是富庶,是面对财富时的人心。”
“……”
徐谨与陈同非位置对调,她站在陈同非的身后,整个人被他浓蓝色官服牢牢挡住,只觉得他背影如山。这就是为官十余年的陈同非,掌握全国经济大权的陈同非,一心为民的陈同非。
对面那些人没了声音,徐谨微微偏头,隔着陈同非的肩膀露出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只见那几人神色复杂地看过来,一时之间似是无法反驳陈同非的话。而离得最近的那个人则抿着嘴唇,眼神飘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徐谨并未放松下来,时刻准备着保护陈同非。
不过片刻间那人脸色缓和如常,没了刚开始的怨恨之色,他什么都没说,退后一步,冲陈同非略略行了一礼后,便带着那些官员离开了东宫。
陈同非转过身来,伸出手点着徐谨的鼻子教育她道:“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你师承名家,是孔孟嫡系,堂堂正正的文人。以后在外尽量少动手,你长得这样瘦弱,愣头青一般跟谁都打得起来,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的吗?”
“噗嗤”……
徐谨听他这样数落自己,不由笑出了声,鞋子在地砖上摩擦着,双手背在身后,食指相互勾住,有些耍无赖般的样子。
她轻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说实话,打真不一定打得过。但跑,一般人追不上我……”
陈同非“唉”了一声,捏捏她小巧精致的鼻子,摇摇头无奈道:
“你啊……”
看夜色已经接近子时了,陈同非心知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正色道:
“我要回府去了,明日一早各部就要开始准备赈灾的事。”
徐谨听他要走,心里立马浮现出一股酸酸的感觉,就像儿时爹爹和娘亲外出,只留下她一个人那样不舍。
她拽着陈同非官服的袖子不撒手,倔强地看着他,说道:
“带我回去。”
陈同非叹了一口气,温热的大掌覆在她白嫩的小手上面,安慰道:
“再有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那日我跟殿下禀告一声,我和挽挽,还有挽挽她娘接你出宫,带你去吃好吃的、逛夜市,看杂耍,你想买什么都好。你乖乖地,听殿下的话。”
“不。”
徐谨拒绝,她孩子气般地想与他说前几日赵明庭将她扔在宫人住的地方不管她,东宫的人都欺负她的事。可想了想赵明庭后来对她的好,还是算了,毕竟一国之太子,未来的皇帝,目光在她身上扫过都是她的荣幸。
“自那日我来东宫向太子殿下求救,殿下赶去静王府将你带回东宫,尚书府就没有一日离开过静王手下的监视,他们一直在等你出现。”
“……”
“所以我说,你现在一定不要出去。”
“……”
“若非不得已,我怎么会把你送进宫里来呢。”
徐谨沉默了,她隐隐觉得,静王不肯放过她,原因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
这时,陈同非看着金水桥上那边似乎来了人,他抬起手臂掂了两下袖子,徐谨默默地放开了手,闷闷地说道:
“师哥,这里再好,但也不是我的家,我在这里,不就是寄人篱下吗。”
陈同非伸手过去,捋了捋她额前被夜:
“快了,等师哥忙完这阵子,就把你接回抓走就抓走……”
徐谨不甘心,兀自别扭着。
这时桥上突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陈卿怎的还不回去休息?适才碰见江南那些人了?”
徐谨疑惑地转过身去,来人竟是赵明庭!她忙随着陈同非向他简单行了一礼。
他怎么出来了?
“回殿下,都是小事。臣这就要回去了。”
“哦?”他转而提高声音问道:“那小子,你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徐谨听他问起,有些委屈地嗫嚅道:“殿下,小人想随大人回去,大人不允。”
“什么?”赵明庭好似没有听到。
徐谨声音大了一些说道:“小人想随大人回去,大人不允!”
赵明庭点点头,“哦”了一声,对陈同非说道:“陈卿,你怎能如此呢?”
徐谨心中升起希望,她看向陈同非,眼中闪烁着光辉,好像在说:看,殿下都这么说……
随即,此处的几人听到赵明庭无情的声音:
“这样不听话的人,若是本宫的孩子,早给他管束得规规矩矩的!天枢、天玑!传令下去,徐谨若敢接近宫门半步,就给本宫,打断他的腿!”
哈?徐谨不可置信地看着桥上的赵明庭!
赵明庭身后的两人都抿嘴偷笑,陈同非有些同情地看她两眼,然后对赵明庭说:
“殿下,文吉这孩子是很听话的,这段时日就劳烦殿下了。”说着,恭敬地行了一礼。
赵明庭依旧负手而立,声音不似之前说徐谨时那般严厉:
“陈卿放心吧,他在本宫这里,别人休想靠近他半步,当然了……”他眼神睨向徐谨,“他也别想离开本宫视线分毫。”
陈同非心里很踏实,他看着赵明庭,便一点都不担心徐谨,一点都不。
“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