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夜风袭来,树叶沙沙作响,湖面出现千万道皱纹,天上的薄云浓雾皆消散去,月宫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世人眼前。月光散落凡间,一阵凄寒之色代替了刚刚的漆黑,徐谨回过神来。她看着前方耀眼的宫殿,抬高下巴,脸上的忧郁刹那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斗志昂扬。
紫宸殿内灯火通明,门口安安静静地,一点声音都没有,但却候着整整两排宫女和内侍,除了天权,另外几个贴身侍卫也都在外面。
“你回来了。进去吧,殿下等着你呢。”天玑一见她回来了,迎上她对她说着。
徐谨呼吸变得一沉,觉得殿内那样明亮的颜色却让人压抑地紧。发生了那晚的事,她现在最怕的就是见到赵明庭,更遑论这么晚了,他还在等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面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走了进去。
天玑天枢他们见此,面面相觑,都感到有些奇怪,他家殿下就这么吓人吗?殿下对他多好啊?
进得殿内,四周近百只蜡烛将大殿照得光彩夺目,她向上首看过去,见赵明庭正端坐在案后看公文,神情冷峻,十分专注。天权和方宴则在玉阶之下安静地候着。
徐谨走至大殿中央,寻思着打个照面便回去歇息,希望赵明庭不要为难她。
她跪下一拜,轻声开口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赵明庭刚才就听见门口的响动了,他抬眼看着她说道:“回来了。”
徐谨跪在那里无声地点了下头,这件事也不需要过多地确认。
“今日生辰,过得开心吗?”
“开心,陈大人一家都来陪微臣了。”
“嗯。”赵明庭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有些疑惑地问道:“陈同非不是你表叔吗?”
徐谨被这话噎了一下,幸亏她没在喝水,否则非要呛到不可。
表叔?那不差辈儿了吗?
她端着手解释道:“远房亲戚,还是恭敬一些。在外人面前,他永远是大人。”
说完这句话,上面没了声音,她猜测这么晚了,赵明庭怕是没那个精力为难她了。
她正幻想着赵明庭能让她退下去,这时……
“过来。”男人开口了,只说了两个字。
“……”徐谨心中好生烦躁,此时看着她好像老老实实地跪着,实则她的元神早已经跳起来,狠狠地跺着脚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抗议!
她好像没听见般,迟迟不动弹。殿内不止有他们二人,还有天权和方宴,徐谨想着,有人在,大概清醒着的赵明庭不会如那晚般乱来吧。
但是她又转念一想,东宫的人都以他尊,万一他就是旁若无人地乱来了……他是东宫之主,肆意妄为,所有人在他面前都会自觉地变成瞎子,没人敢置喙一个字。但是她呢,她还怎么做人啊,况且她现在还是一个男子的身份呢。
“咳咳……”天权在一旁好心地提醒着她。
“过来。”赵明庭见此,面色不善,加重了语气。
徐谨抬起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皓齿问道:“殿下有什么吩咐?”
但见赵明庭勾唇轻笑了一下,随后靠在后面,懒懒地指了指她,说道:“给本宫把他弄过来。”
天权躬身应下。
徐谨咬着唇,没想到赵明庭会这样。
眼见着天权已然从玉阶旁大步走了过来,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但窄窄的一步又算得了什么呢。
天权站在她面前问道:“徐大人,你看是我动手还是?”他说着,冲身后努了努嘴。
徐谨干巴巴地说道:“不必了。”
随后迈着僵硬的步子走过去,来到了玉阶之下。
离得近了,她有些不敢直视他,只能试探地问道:“殿下到底有什么吩咐?”
“上来。”赵明庭视线点一下自己身旁,开口又是简短的两个字。
什么?!
不止是她,甚至不止天权,就连方宴也微微变了脸色。
紫宸殿玉阶之上除了当朝太子,从没有别的人上去过,从来没有。那里如同龙椅一般,代表着独一无二的身份和地位,又如同卧榻一样,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去的。
徐谨坚定地摇了摇头:“小人不敢。”
赵明庭坐在上面,盯着她不吱声。
等了半晌,殿内安静得过分,徐谨知道他一直在看她。无奈地抬起头,为难道:“殿下有事,微臣在这里听着就是了,请殿下恕罪。”
赵明庭修长的手指敲着旁边的扶手问道:
“你要让本宫亲自下去将你抬上来吗?”
“……”
天权和方宴看看他们殿下,再看看地上的少年,有些犹豫要不要悄悄地退出去。
徐谨不想屈服于他的不依不饶,只能跪在玉阶之下不再动弹,也默默地不再说话。
殿内静悄悄的,方宴和天权都看着他们殿下,只见赵明庭皱着眉盯着徐谨,半晌后摇了下头,将左手中拿着的公文撂在桌案上,随后站起身,抬了一下垂感很好的衣摆,优雅地走了下去。
徐谨见他这般,有些畏惧地往后挪了挪,嘴里疑惑地轻声道:“殿下……”
他不会真的要抬她上去吧?!徐谨紧张地盯着他的动作。
不过幸好她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因为赵明庭只是在她面前蹲下来,并没有要抬她的意思。
就在徐谨放松了一些时,一只大掌突然伸到她面前,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白中带着一层淡淡的血色,是很好看的一双手,是养尊处优的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