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同非回来,徐谨与他打了个照面便要去城北找刘洪良。陈同非眼中带笑地看着她,她有一种心事被戳破的感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出了府,一边走,一边想着事,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娇美的笑意。
当初,舒礼师哥传信给刘洪良,命他专门从镐京赶往青州去接她。其实不必那么麻烦,听说那个人在准备科考,她自己可以来的。但那个时候师哥只说了一句话:这个人靠得住,有他在,不会出纰漏。
这就是伍云召排名第三的徒弟、有道书院数百学子的先生给这个年轻人的评价,徐谨当时就定格了对刘洪良的印象:沉稳,可信。
那一路上,零星烟火,满饮风霜,他话不多,却处处照顾她,很是体贴。从齐鲁一带到关中,她看得最多的,一个是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另一个就是他宽厚、结实又挺拔的背影。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她当时想到了这句话。
他高大,她瘦小,他喜欢用他那双略显粗砺的大手将她抱下马车,为她遮挡风雪,替她系紧披风,给她递上他怀中温热的软饼……
那时沿途好冷啊,天寒岁暮,昼短夜长,枯木光秃秃的,地面都结了一层薄冰。她重回中原,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气候,待在马车里也丝毫不觉得暖和。而他却一直坐在寒风凛冽的外面,就连夜晚停止赶路,他也不肯进来。她过意不去,叫他进马车,他却只是笑着轻轻说了句:不必,我在外面守着你。
她看他在外面受冻,她在里面也睡不踏实。有一晚她掀开帘子,与他一同坐在了外面。她还记得当时他疑惑地盯着她看了许久,随后无奈地伸出手捂着她冻得发红的耳朵,说道:“舒礼先生同我说过,文吉是女孩子,要多加呵护。”
便是这一句话,这一这段路,这个人,徐谨这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尚书府在城南,刘家在城北,徐谨想着刘洪良,脚下生风,走过一条条泛着火光的小道儿,穿过热闹的街市,眼看着就要到那条熟悉的小巷子了,她站在岸这边,眼中闪烁着盈盈的光泽。
经过洪家桥,正巧旁边走过愉悦,突然就馋了。她叫住那个小贩,挑了一串最大最红的,边舔边往怀里掏钱。掏着掏着,她好像想起来,不太对劲,这身官服她穿上没几天,平日她的一切用度都是赵明庭安排的,她什么都不缺。
糖葫芦就被她放在嘴边,灵活的舌尖不住地舔弄着最上面那颗果子。她另一只手淡定地往怀里更深的地方掏去……怀里没有,她翻了翻袖子……
那颗果子的糖壳被她舔掉了,嘴里充斥着山楂酸酸的味道。她有些尴尬,不过她不怕,想着将他带去刘家要钱。
就在小贩看出她没有钱,撅着嘴要与她理论时,徐谨身后突然靠上来一具高大的身躯。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
她正想着,脑袋一侧伸出来一只修长的黑衣手臂,身后这个人给了小贩一锭银子。
“这位公子,您要多少?”小贩脸上堆着笑看向那个人。
“都给你了。”
徐谨头顶响起男人淡漠的声音,显然他说的是银子。徐谨往前挪了挪,离他远一些。她暗叹道,这人好生阔绰,如此一来这个小贩是不是不会在乎她这根“霸王糖葫芦”了。
一旁的小贩看着那么大一颗银骡子,眼睛都直了,又不太敢要的样子。
“贵人 您的意思是?”
“看清楚这个人,以后她想吃,多少都要给她。”
感受到这个人的大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徐谨皱着眉,下意识侧身避开他。
男人并不在意,她却很是疑惑,她不认识这个人啊。刚想出言阻止,小贩却点头哈腰地对她说:
“好嘞……这位小贵人,以后想吃糖葫芦只管找小人。回见!回见嘞!”小贩乐呵呵地离开了,一边走一边拿着银子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揣进了怀里。
徐谨只能冲这个替自己解围的男人颔首道:
“多谢这位兄台。”
眼前这个男人一身黑色锦袍,长得很白,眉宇间有些阴郁,右手持扇,左手拇指上戴着一枚玉扳指。徐谨抬起头,恍然间觉得,他的脸莫名的熟悉。
男人看着她,没有说话。
那个眼神……不知是不是错觉,徐谨觉得,他的眼神中,好像有一股淡淡的眷念。
萍水相逢,她不再胡思乱想,又问了一遍:“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家住何处?明日小弟定将银钱奉上。”
男人眼皮动了下,开口道:“不用,你喜欢吃就好。”
说完他便转身,带着他的侍从离开了。
“兄台?”
徐谨轻唤着他,有些奇怪,这个人是谁啊?看着手中的糖葫芦,他刚才给了那个人有五两银子吧,太奢侈了。
她追了几步,但桥上人不少,她正隔着前方的重重人影锁住那两人时,身后传来了刘洪良轻柔,又不紧不慢的声音:“文吉?”
徐谨停住脚步,听见这个声音,其他人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她转过身子,咧开嘴,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皓齿:“清涟兄。”
刘洪良看着对面一身官袍的清隽“少年”,巴掌大的小脸儿被烛火映上了一层柔光,半点粉黛都无,那样干净,那样美好。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嘴唇红润,应该是吃了糖葫芦的缘故。
她看着他走过来,握着糖葫芦垂了一下头,就是这么一下,浑身都散发出女儿家的娇羞。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