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安毓的手轻轻摩挲着娃娃身上并不精细,甚至算得上粗糙的面料,轻叹一息:“若是能安生过活,闲来看花,忙时抚琴,谁愿意在北境以命相搏呢?”
两个丫鬟听了都沉默了,尤其是小柒,她一路跟随着小姐,知道他是如何在最黑暗的夜晚守着大门前的柳树,哭泣着等待爹爹凯旋回家。
钟安毓的眸色幽深,带着些狂乱的记忆,她的手指越捏越紧。
没有人知道她幼时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守候,若爹爹回不来了,年幼的她就再没有了倚仗,所以,在她十二岁那年,便求了一身铠甲随父出征。也唯有这样,方能让她时时刻刻知晓爹爹的安危。
她再也不想,从天黑等到天亮。
“收起来吧。”钟安毓又摸了两下,这才放回了盒子。
小柒知晓她的心意,便笑着将盒子再打开:“小姐喜欢这个,放在桌案上吧?您要是觉着这娃娃孤单,奴婢上市集的时候,还可以多买几个。”
“……”钟安毓摆了摆手:“不必了,这等东西也就是个念想,多了反而没意思了。”
这样的娃娃,不过是纪念她失落的童年。
钟安毓这些时日都在认真做自己的事儿,慕容煜所说的科举考试,一个月就开始,但那也是院试,通过之后隔一个月才轮到乡试,而最紧要的会试和殿试则需要赶考,因着举国幅员辽阔,最远的地方想赶到京城那可是千里万里的,所以时日间隔是三个月。
等真正考完放榜的时候,已经是半年开春后了。
所以这段时日越子钦不来,慕容煜要科考也没空扰她,钟安毓有足够的时间将前世记忆里现在能做的事情完善出来。
其一自然是北羌地图,其二则是几年后她亲自率人摸索出来的,能避开战事的贸易之路。
将楼兰国的宝物与中原的丝绸瓷器交易。
钟安毓知道,这条路并不仅仅是和楼兰国,更可以通过楼兰国去往更远的地方。
这样重要的两件事情,钟安毓自然是绞尽脑汁分外努力的。严谨的态度让她不愿意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这天,钟安毓正在桌案上谋划,外头春杏已经闯了进来:“小姐,出事儿了!”
钟安毓惊诧地抬眸,眼底除了疑惑,更多的是深沉。
春杏虽说跟随她的时间不足一年,但也是个十分懂规矩的人,倘若不是真的很要紧的事儿,她绝对不会失态地直接推门进来。
果然,春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正迟疑的时候,钟安毓面沉如水地说了一个字:“讲!”
春杏深吸了一口气,便将事情统统说了。
出事儿的是容华楼,钟安毓闻听的时候既觉得疑惑,又觉得似乎该是意料之中。
有莲蓉这个作精在,短时间内或许会因为贵妃娘娘并没有对付钟安毓儿暂时蛰伏。
可她不论是在京城的出身,还是在宫中的身份,都意味着她不可能一直安生下去。
皇后不理事,当朝可没有皇贵妃,贵妃娘娘既获封贵妃,又有圣上亲赐封号娴字,已经算是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莲蓉是贵妃的亲戚,哪怕是远亲,但在她自己看来,那也是同旁人不一样的贵重。
再加上原本出身低,就越发想攀高枝,又爱惜权利和贪财。
“你是说,酒楼生意红火,她却说亏空了很多?”钟安毓声音微沉,并没有看春杏,手里的笔已经搁了,指甲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儿:“她还不肯将账册交出来?”
春杏咬着牙点头:“小姐,这纯属是仗势欺人啊!便是贵妃娘娘也断断做不出这等事情来!”
本只是有分润的红利,莲蓉明明是个奴婢,连那一成的分子也不是她该得的,如今竟将自己置于主人家的位置!
钟安毓抬眸,神色里看不出喜怒:“春杏,慎言。”
春杏一惊,慌忙垂眸。
钟安毓拿手支撑着桌子起身,眉眼里是冬日里清隽的腊梅姿态,既内敛,又带着几分不经意的狂傲:“娴贵妃娘娘怎么可能纵着这样的奴婢?她非是仗势欺人,只是自找死路罢了。”
春杏忽然有了一丝明悟,她堪堪让到了一旁。
果然钟安毓提着裙摆走了出来,一面伸展着身子,一面朝外头去:“依着黎嫂子那实诚的脾性,怕是已经直接闹起来了吧?咱们去看看。”
春杏想起容华楼里的情形,眼睛里既有愤慨,又有亮亮的光芒。
自家小姐这番架势,是要过去管事儿了!
也不知为何,但凡是小姐准备亲自去收拾局面时,春杏就觉得这事儿妥了!活活就是个崇拜钟安毓的拥趸呐!她跟在小姐身后,立时就感觉下巴都能抬高些了。
钟安毓的马车刚到容华楼外头,就见已经围了一圈儿。
里头的争吵声音中,人群里指指点点正热闹地议论着。
她面色一沉,从马车里就下来了。
其他人虽说不认识钟安毓的居多,毕竟她此时可不是几年成了战神之后,她最风光的时候也不过是几月前骑着马随先头部队凯旋。
但钟安毓的气势十分强大,又有钟府的马车在,一出场,人群便自动自发地分出了一条道。
钟安毓也不多说,迈步就朝着里面行去。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代为管酒楼的人罢了,一介草民也敢叫嚣?”莲蓉看起来是真的怒了,指着黎嫂子的鼻子就骂。
钟安毓将将听着这一句,脸上黑得都能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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