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柒都被她此刻的模样吓到,连忙跑了过来。
“怎么烧的!在哪儿烧的!”钟安毓晃动着手里的赵嬷嬷,后者被衣服勒着了脖子,艰难地咳嗽起来。
“小姐!你别这样!”小柒连忙阻拦。
钟安毓一把将赵嬷嬷推到了地上,冷声吩咐:“带我去看!快!”
赵嬷嬷连滚带爬地起身,她不敢跑,也不敢去告密。
作为府里的老嬷嬷了,她深知道,若说钟府还有谁能让女儿活命,也只有这位大小姐了。
“就、就在西厢边角的那所杂物屋子……”
赵嬷嬷走在前面,几个人也没有伞,雨水将衣裳打得透湿,夜风一吹,钻心地冷。
但是几个人没有一个说话儿的。
赵嬷嬷说的那个屋子钟安毓是知道的。
自从她爹钟将军几年前去了边塞打仗之后来访的客人也少了,厢房一直空置,更别提那处放杂什的旧屋子了。
便如同宗祠角落那闲了数载的桌案一般,再没有人去关照过。
几个人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拖着冰冷的身子到了屋门口。
赵嬷嬷哆嗦着推开了门:“大小姐,就、就在里头,灰膛兴许都还在呢……”
小柒忍着寒意好歹摸出了灯烛。
点上之后果然见角落里一个瓷盆,里头一堆灰烬。
帐慢森森随风飘飞,穿堂的风平白为这个废弃的厢房平添了一丝阴森。
钟安毓不死心地刨了刨灰坑,直到从里头找到了几片未燃尽的纸片。
金丝红色做背底,焦黄的纸面儿上隐约用纤细的小楷写着漂亮的墨字。
果然……
真的是母亲的嫁妆单子,赵嬷嬷没有骗她。
钟安毓只觉得自己当真可笑,她随手将纸片儿丢了回去,转身一步步缓缓朝着门外去。
小柒在身后担心地唤:“小姐,您要去哪儿?”
她微微侧目,声音低沉地道:“别跟来,我想静静。”
“小姐!?”
赵嬷嬷怕得了迁怒没敢跟过去,只缩在门口。
钟安毓打她旁边儿过的时候一眼也没看她。
就这样走进了雨中。
冰冷彻骨的感觉让她又清醒了几分。
钟安毓闭上眼睛抬头向天,她缓缓抬起手,感受着雨滴落在手心——
越子钦,前世的你是那么地聪明,如果是你,你当如何?
如果是你,必定有法子的罢?
恍惚中,她脑海里浮现了他的模样。
‘你的字这般丑,我却最擅写诗,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我便写给你。’
‘当真什么样的都可以?’
‘自然。’
‘那我要魏夫子的诗,非但要他的诗,还得是他的字!’
‘可以!’
……
钟安毓心下一震:“没错!我怎么没想到!?”
她忽然睁开了眼睛从雨帘里头一下子冲进了廊檐。
小柒已经急的哭红了眼,连忙冲了上来:“小姐!您别再吓奴婢了!”
钟安毓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冷雨,也顾不上安抚她,拖着被雨水浸透沉重的裙摆快步走进了屋子。
小柒只听“刺啦”一声,房梁上挂着的腐朽帐慢便被扯下来一大块。
钟安毓将湿哒哒的手一裹从灰膛里头挑了两片不大的嫁妆单子举到了小柒的眼前:“找!找遍全京城,一定要给我找到同这个相同的纸张!”
小柒哆嗦着嘴唇应了声。
钟安毓已经将那些残纸收好,她凝眉思索了一瞬:“你回去换衣服,再带一套干衣服过来接我!”
“是!”小柒领命之后正要走,她又喊住了吩咐道:“还有我书桌上头几张佛经也拿过来。”
小柒走后,钟安毓转出门,看向了瑟缩在门边儿的赵嬷嬷:“你放心,本小姐不食言,必定将你女儿安全接回来!不过有一点,你明天但凡在那女人面前吐露分毫,莫说你女儿,便是你也别想周全!听明白了!?”
“是、是!老奴不敢。”
钟安毓不必看也能想象她说话时眼神躲闪的样子,见多了这种两面三刀的人,若她今日信了这赵嬷嬷的话,只要春杏回来了,不消半刻,这刁奴转头就能将她卖了!
钟安毓眼眸微眯:“那么,一会儿到了宗祠,便劳烦嬷嬷替我分分忧,将嫁妆单子一字不漏地默出来。”
赵嬷嬷猝不及防,惊得差点儿从地上跳起来:“大小姐!您、您这不是为难老奴么?先夫人是何等身份……嫁妆多不胜数,过去了这么些年,老奴哪里能默得出来……老奴无能,还请大小姐宽宥。”
钟安毓凉凉一笑,声音清冷:“赵嬷嬷,你是无能?还是不想好了?”
她抬手揪住了老婆子的胳膊,扯得她哇哇痛叫。
“别以为本小姐不知道我那眼高于顶的庶母为何用你?不就是因着你记性好?”钟安毓指了指呈着灰的瓷盆:“你可别告诉我那灰是十年前烧的?欺我眼瞎?”
赵嬷嬷惨白着脸色,又冷又痛,心中怕极,想哭又没有眼泪,几乎要晕了过去,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写……我写!”
那单子确实是三年前烧的,只是她却不知大小姐为何能瞧出来。
小半个时辰后,小柒带了两把油纸伞并一套衣裳和斗篷过来。
回到祠堂的时候赵嬷嬷已经冷得摸不得笔了,钟安毓将斗篷给她裹了,冷声道:“写吧!”
赵嬷嬷没法子,自家闺女的命攥在她手里,今日意图私放她们的事儿若传到玉夫人的耳中也要遭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