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嬷嬷脸上带着再寻常不过的和善微笑。
“你可知道谁让你来的?”钟安毓心中有个猜测,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自然是大将军请老身来的。”嬷嬷的话滴水不漏,甚至脸上带着些许疑惑的表情都让钟安毓觉得太过恰到好处。
若非昨日越子钦曾同她提起过,她可能都察觉不到此人的真正来历。
钟安毓不动声色,走到妆奁匣子跟前,从里头拿出半截玉镯举到段嬷嬷眼前:“那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段嬷嬷眼睛一亮,看了钟安毓一眼,点点头。她转身去关门,小柒恰好从外头进来。嬷嬷便停了手,也不说话。
“小柒,去厨房瞧瞧可有什么好吃的,置办一桌过来。”钟安毓眼睛盯着段嬷嬷,话却是冲小柒说的。
“是。”小柒蹙眉上下打量了段嬷嬷一遍,转身走了。
门关了,春杏是个伶俐的,但凡见着这情形,自然不会再凑过来。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便说吧。”她再一次将玉镯举了。
段嬷嬷从身上取出另外一段绿玉桌子,上前两步,告了罪之后将钟安毓手里的那半个拿了,合在了一处。
“实不相瞒。”段嬷嬷忽然跪下了,看着手里严丝合缝的镯子眼里氤氲了泪花子:“老身,祖上也曾是功勋人家,后来家道中落,到祖父那儿,已经是变卖了几乎所有的家财,唯独这镯子乃是先祖代代传给主母的旧物。”
“原也不算价值连城,更何况断成两截,可却是老身仅剩的念想。”段嬷嬷认真地看向钟安毓:“此物失落了足足三十年,老身只得半个……虽说这个请求有些失礼,但、希望钟大小姐能赐还。”
“当然,老身不会白白讨要……”段嬷嬷连忙解释道:“除了教小姐宫廷和贵族的礼仪之外,其他,也可以听小姐差遣。”
钟安毓堪堪愣住了,段嬷嬷这样的反应,根本就不像是被派来这儿,倒像是另有隐情!
她蹙眉绕着老嬷嬷走了两步,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忽然开口:“东西是能给你的,不过,你到底是如何找到我这儿来的?会不会……是有人派你过来的?”
段嬷嬷顿了一下:“小姐不必担忧,老身并没有通天的本事,不可能窥伺到将军府里来……其实是被人告知。”她将镯子举到眼前:“那人说,这件旧物在大小姐您这儿,只是那牵线搭桥将送我来的人,我从未见过真容。”
钟安毓一想,这倒是有那么一点前世越子钦的风格。
“他可说过让你来做什么?”
段嬷嬷听了问话,躬身道:“只叫我好生护着你。”
护她?钟安毓略微思忖:“你会些什么?我身边可不留无用之人。”
“通药理。”段嬷嬷恭敬道:“当年在文太妃身边伺候,躲过数次危险暗潮,现在太妃在宫中荣养,我便放出了宫。”
她这话一说,钟安毓倒是通透了许多,越子钦将这老嬷嬷送来,主要的目的大约是防止她在后宅受了暗算。
毕竟深宫里尔虞我诈,下毒打胎的事情层出不穷。
这段嬷嬷能护着主子平安成为太妃,应付起后宅阴私来,绝对可谓是信手拈来,牛刀杀鸡。
“甚好。”钟安毓心情好了起来,看了一眼断镯,问:“你这镯子都断掉了,难道就这么收着?”
段嬷嬷脸上露出个笑来:“不瞒大小姐,老身已经找到能工巧匠将此物镶好。”
“嗯。”钟安敏将情况了解之后便将房门打开了。
小柒果然守在不远处。
“小姐,饭菜吩咐下去了,现在就上桌么?”
“叫上来吧。”钟安毓笑着道:“也给段嬷嬷入府接风。”
段嬷嬷既然已经成了钟安毓身边儿的人,便也没客气,躬身应承:“多谢大小姐。”
“小柒,春杏也一起来吃。”钟安毓眉眼带笑。
既然将来会相处很长一段时日,手底下的人越是多,也要越注重分寸,不能厚此薄彼。
用过午饭之后,春杏带着段嬷嬷去挑房间,小柒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低声问钟安毓:“小姐,这嬷嬷分明是老爷送来的,怎么就住在咱们这儿了?”
“她负责教我宫廷和上流权贵里的规矩,住下也算名正言顺。”钟安毓没有抬眸说得云淡风轻,末了补了句:“你和春杏行事的时候虽说不必太过警惕她,但该瞒着的,也得瞒着。”
小柒一惊,连忙道:“段嬷嬷不是将军送来的么!?难道她来此另有盘算!?”
钟安毓做着女红的手顿了顿,才淡声说:“倒也不是,只是她没全部说真话。”
段嬷嬷是个极有能力的人,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只是以越子钦的能耐,他不可能安插一个他无法掌控的人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所以段嬷嬷没见过越子钦,甚至她不知道背后主子的身份或许是真的,但若说她没有主子,背后的人只是牵线搭桥,那是绝对没可能的。
“那可不好!”小柒皱眉道:“这人要是住在咱们这儿,还包藏祸心的话,可就不好对付了,不如找人将她赶走,或是派人日夜盯着。”
“不必了。”钟安毓柔柔一笑,瞥了小柒一眼:“她没有坏心,反而对我有大用。你就按我说的办吧。”
“是。”小柒只觉着自家小姐越发高深,心下也更生敬意。
她却不知,钟安毓心下的震撼其实也很大。
前世的时候只知道越子钦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