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夫人不料她竟会说得如此露骨,连忙表决心道:“求婆母再给我一次机会?”
老夫人并没有答话,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吩咐丫鬟:“把玉夫人送回屋子休息,没我的允许,不许再踏足福寿苑半步。”
“是。”两个丫鬟领了命令便去拉她。
玉夫人自然不远束手,一面挣扎一面大声哀求。
老夫人不动如山,松柏一般坐在那儿。
等人拖出去之后,连嬷嬷正好进来了,她回头瞧了一眼玉夫人狼狈的身影,恭敬地问老夫人:“主子,要如何查呀?”
老夫人淡淡道:“彻查。”轻飘飘的两个字,在连嬷嬷的心中似有雷霆闪过。
在这等府邸里头,不光打有个章法,查也一样。
要浅查,略有敷衍即可,可若是查得深了,就会涉及到私产,那意思可就不一般了。
连嬷嬷不由得提醒了一句:“老夫人,玉夫人那边儿如何都使得,只是这样一来二小姐只怕要与您生分了……”
老夫人沉默地拨弄着手腕上的珠子,神色里带着阴冷,声音低沉地道:“这么多年我对她曾玉瑶还不算宽宥么?只是旁的事情可以纵着,瞒了便也瞒了,可千不该万不该对我也谎话连篇!”
“这种事儿有一就有二,有的人,我可以纵着她,让她在我手里头吃饱喝足,可是她但凡想离了我自己吃食……便用不得了。”
连嬷嬷心下一震,蓦然就觉着——钟府,是要变天了!
暮色四合,没有月亮,天空里飘着几许乌云,偶见两颗星子在天空若隐若现。
一阵风吹过,钟安毓觉着冷,伸手拉了拉身上的衣裳。
小柒回头瞧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钟安毓虽没看她,却能猜到她此刻的想法,淡淡道:“放心吧,咱们暂时还没被祖母盯着呢,后面没人跟,有什么话儿,你尽可以说。”
小柒便松了一口气:“方才的情况吓坏奴婢了。”末了她又有些高兴:“小姐,你看玉夫人那灰头土脸的模样,这会儿只怕够她喝一壶的了。”
钟安毓眉眼皆淡,没有说话。
小柒凑近了些,说:“小姐,你之前说的,桂枝会帮着咱们,不让玉夫人轻松揭过去,为什么?”她摸了摸下巴,百思不得其解:“桂枝姐姐同我们不亲近,与玉夫人那边儿也一样,她能得了老夫人的信重,必定是对老夫人忠心耿耿的,怎会偏帮咱们?”
钟安毓略略回眸,轻笑了声:“你以为我为何会叫你变着法儿让春杏请她喝酒?”她放缓了脚步,从道旁伸出的枝桠间刚好掐下来一颗嫩芽放到鼻尖嗅了嗅。
“桂枝她,上,比不过连嬷嬷等老人,下,又有无数年轻知事的丫鬟等着取而代之……”钟安毓看向小柒:“这次的事儿,她是亲耳听着的,必定也是下了决断亲口说与老夫人听的。”
小柒神色里浮现一抹恍然:“小姐!您是说……”
钟安毓微微一笑抬起了手:“她如今一如这颗嫩芽,一掐便掉了,不久就会有无数新芽长起来。她错不得!”随手将那新芽丢掉,继续道:“若让玉夫人粉饰太平了,那进言的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这世上阴谋易破,阳谋难断……钟安毓袖子中的手指收紧,这次,就要抓住机会,将曾玉瑶打下高台!
小柒正想拍句马屁,忽然想想起一事:“哎呀!小姐!这次如此好的机会!不是正好痛打落水狗么!?您怎么就直接告辞了呢?万一后面有变可怎么办呀?”
“放心吧。”钟安毓轻笑出声,一面朝着前面走,一面道:“我那庶母被我引诱得犯了大忌,祖母不会轻纵了她。”
“啊?”小柒小跑着跟上去,一脸困惑的说:“什么大忌?几时犯的呀?”
钟安毓兀自道:“方才庶母若是承认了那些东西是我亡母的嫁妆,我便顺理成章地拿回几件首饰,这样一来祖母必定保她,因为在祖母那儿,私吞财物并非大事……”
“说不准余下的东西都会被献给祖母,我也就别想拿回来了。”
“好在曾玉瑶不是个聪明人。”钟安毓嘲讽地说:“她竟然还想着碰运气瞒天过海,殊不知这才是祖母最为忌惮的东西。”
“不会吧……”小柒惊讶地唏嘘:“玉夫人管着宅子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二小姐的面儿上,老夫人难道就不会徇私?”
“呵呵。”钟安毓好笑地道:“我那祖母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明白不过,若用人当真有亲疏之分,就不会放着正经儿媳妇不搭理,偏看好一个侧室夫人了。”
小柒察言观色,知晓自家小姐因着这个过得很不好,眼下必定难受,便也不敢多话。
钟安毓顿了顿,压低声音开口吩咐:“对了,你明日有两件事情要做。”
“其一,想办法打听打听,典卖出去的几样东西去处,若有可能,将来至少要将母亲贴身戴的首饰镯子等物件儿再买回来。”
“是。”小柒点点头。
“其二么。”钟安毓微眯了眼眸:“递出去消息让庄子里的黎叔、黎嫂子他们想办法弄些有关府邸庄子的不良‘证据’,也不必太坐实的那种。最好是点到即止,让祖母能对府中的财物有所怀疑自己去发现疑点……”
她知道似老夫人这样狡猾之人,必定是疑心处处,栽赃得太明白了反而不好,她们只相信她们自己看见和想到的东西。
“至于我。”钟安毓笑着歪了歪头:“便安安分分